第七百四十章:宮寒夜長(2 / 2)

秦穎月的嘴巴動了動,最終,卻隻是忍著苦澀笑道:“陛下對娘娘情深意重,讓人羨慕。”

皇上聽出了她的苦,但卻沒說什麼。抬手撩開床幔往外走,忽的停住腳步,道:“這香,以後別再用。采曦的下場並不好。”

秦穎月苦笑了下,下床施禮道:“是,臣妾記下了……恭送陛下。”

她早知道這香是瞞不過他的,之前盧采曦給他用,他是覺著左右對身子無害,樂得快活。因而今日她明知道他會聞出屋子裏熏香的蹊蹺來,卻還是用上了。為的,是讓他明白她的意圖。

果然,他進屋不多久,便聞出了熏香的蹊蹺,問了她,她便也不瞞著。隻是跪地哭訴道:“臣妾如今這副模樣,心裏眷戀著陛下、想要和陛下親近,卻又怎麼有臉麵呢?可陛下多久不來臣妾這裏一次,臣妾怕今晚之後,又沒了見到陛下的機會。臣妾……臣妾隻想把該給陛下的,都給了……臣妾也想……若有幸能得個孩子做伴兒,不至於在深宮中一生寂寥。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隻望陛下能因情香之故,而忽略了臣妾醜陋的容顏,真的能給予臣妾恩澤……”

他向來知道她的驕傲,如今卻見她萬般無奈地以情香求歡,必定心軟。且她如今這副麵容,他若在即便有情香的情況下卻還是拒絕了她,未免對她太過侮辱。想來情香的作用再加上她的乞求,他必定動情。

果然,即便他早已不是太學裏那嬉笑頑劣的少年、即便他如今已經貴為九五之尊,但她到底還是懂他,到底還是能算計到他的軟肋上去。

他這一生,成於城府,卻注定敗於多情。

“嘭”,宮門隨風關上,並不重,但卻恍似一記重錘,擊打在人的心上。秦穎月長歎了一聲兒,手扶著雙腿,緩緩起身……她的心裏,又何曾不苦呢?

原本盧采曦不過是她的替身罷了,可如今,她卻連這替身用過的卑劣手段都學了來。隻為了能求他一夜溫存。卻是連一夜都沒到,他便走了。

秦穎月坐在床上,細長的手指緩緩摸向自己的臉……待到這麵紗撤掉,想要再求他的臨幸,反而更難。

她這一生,最怕的、最不屑的,就是別人的可憐。她雖然屢屢以讓人可憐來博得人的疼惜……比如對風北麟。可風北麟對她的可憐,她是從來都不在乎的。但在她真心愛的人麵前,她卻想要,與他並肩而立、心靈相通、永在平等之處。

終究,這隻是一場奢求。

皇上叫了守在門外的侍衛和兩個太監,快步追上了容菀汐。

好在卓酒勸說得當,菀汐果然等著他,並未先走。

“不敢勞煩陛下深夜辛勞,陛下隻派了這些人給臣妾便是。”容菀汐施禮道。

皇上沒理她這句話,隻是道:“既然遍尋宮裏不見,且已經這個時辰,人還沒回去,怕是出了事兒。宮裏最方便藏人的地方,就是水井裏,多少人都是從水井裏找到的……”

皇上回身吩咐道:“小福子小祿子,你們兩個隨他們仨從慎刑司那邊找起,務必將所有水井都找遍了;梁統領帶著小季、老林隨朕走,從這邊找起。”

聽得皇上這般吩咐,容菀汐醍醐灌頂,但心卻也跟著猛地一沉,不由得看向初夏。初夏此時也是緊鎖著眉頭,眼中有驚恐之意。

皇上這哪裏是找人的法子?明明是找屍體的法子!但偏偏,聽了皇上這法子,她們卻都覺得……正應該如此!

在這一番吩咐之後,皇上沒和容菀汐說什麼,隻是搶先往前走去,卓酒緊跟了上來。

容菀汐和初夏、靳嬤嬤,緊跟在卓酒身後,三位禦前侍衛跟在容菀汐她們身後,一行人都是沉重不語。

沿著霜露閣往慎刑司那邊走,一路找了幾口水井,都不見知秋的身影,但卻在西宮邊兒上的一口枯井裏,打撈出了一具白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了。隻是能從井底的一個金耳墜兒上,看出這人是個宮女兒,皇上吩咐了小季去叫內務府的人,讓他們將這具白骨好生收斂了,以消亡者之怨氣。

見了這具白骨後,一行人的心都是更沉重了些。在寂靜無聲的深宮裏走著,氣氛愈發壓抑。

忽的,前方一陣急促的小跑,隨之而來的,便是急切的一聲喚:“陛下……找著了……”

容菀汐心內一沉,但覺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忙扶住了初夏。

走在前頭的皇上回過身來,到得容菀汐身邊兒,撫住了她的肩膀,隻是輕拍了兩下,沒說什麼。

容菀汐能感覺得到,縱然他仍舊關心她、縱然他是在安慰她,但這疏遠,卻也是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