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由紫金製成的腰牌,上麵刻著“琳琅”二字。道:“咱們給他們一個明麵兒上的由頭兒,再將這個暗地裏給他們兩個看一眼。他們知道是琳琅閣出來采辦,斷然不能攔著。往年琳琅閣給他們的孝敬,也都這個數。今年咱們早過來,便先給了。”
容菀汐恨道:“這兩個貪官!若當真有歹人以此方法來往風國、雲國、雪國之間販賣諸國情報,他們隻要又油水拿,豈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皇上一笑,道:“這是自然了。天高皇帝遠,他們怎樣貪,都沒有人能告到京都城去。即便有人有此膽量,在路上也就被攔下來殺了。而且若真在情報上麵出了亂子,誰也不能確定一定是從鳳林城過去的,查不出來。他們在這邊,可是掄圓了臂膀地貪呢!”
容菀汐道:“你還能笑得出來。都貪到你頭上來了,多丟人呢!”
皇上歎了聲,道:“不然還能怎樣?還能哭麼?若真因為這點事兒就哭一場,怕是哭個三天三夜都哭不完。慢慢兒來吧。”
次日,皇上再次去求見那崔師爺,師爺果然將他們引入了府衙的內院,讓他們麵見老爺。且還說了:“幾位遠道而來,相比勞累。崔某既然是本府的師爺,叮當盡到地主之誼,這便幫幾位去請了陶將軍來。”
皇上點點頭,又暗中塞給師爺一張五十兩銀票,道了聲:“有勞。”
崔師爺用餘光瞟了一眼。一見是五十兩,頓時眉開眼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遠客不必掛心。”
崔師爺走後,初夏低聲和容菀汐嫌棄了一聲兒:“小姐,你瞧他那一口大黃牙,長得跟金子似的,一看就是個貪財的東西了。”
容菀汐笑道:“你還有心思細看呢?光是看他那一副賊眉鼠眼,我就覺得惡心反胃。”
原本換通關文貼,是要到衙門的後堂去說的,但這崔師爺卻把他們往內院引,可見吳府尹的用意。就是想要私下處理這件事兒,就是想讓他們上孝敬呢。這是把朝廷的通關文貼,當做販售的物件兒來倒賣。當真可恨至極!
然而見到這可恨至極的人,卻發現他長得並非是崔師爺那副賊樣兒,而是一個文人雅士一般。四十歲上下,白麵微須,麵容頗為清俊,舉手投足間頗有騷客之氣。若不是他身旁的管家道了聲,“老爺,遠客來了”,容菀汐還真要以為,這也是一個過來換通關文貼的人呢。
“給府尹大人請安。”追風先上前說了一句。隨即介紹道,“這位是我家少爺、這位是我家少夫人、這位是老爺的結拜兄弟。我們幾人奉老爺之命,想要去往雪國,尋一尋我家那遠嫁多年的姑奶奶。”
追風這麼搶上前去說,自然是不想讓皇上向這區區一個府尹行施禮。但沒法子啊,此時他們的身份隻是個商人、而且還是有求於人的,又豈能太過傲慢了?皇上自然還是得給這個貪官施了一禮,道了聲:“草民見過大人。”
看得容菀汐好生心疼。但其實也知道,皇上自己是不在乎這些虛禮的,他隻在乎他想要辦的事情能不能辦成了。因而也隨著皇上向府尹施了一禮。心裏卻知道,吳風厄這官做不長了。不說他貪贓枉法的事兒,就是他今日受的禮,也足夠他丟了烏紗帽的。
今日她和皇上這一禮,若是放在一個清官的身上,皇上是不在乎的,但是若放在一個貪官身上,皇上是斷不會忘的,一定會變本加厲地討回來。
君紫夜見皇上這般身份,都不計較這些,他又豈能計較?因而隨著容菀汐向吳風厄施了一禮。
吳風厄笑道:“聽崔師爺說了你們的事兒,也是孝心可見。這是內宅,無需拘禮,坐吧。”
皇上可能是嫌這貪官家裏的椅子髒,笑道:“草民等不敢多做叨擾,隻想換了通關文貼,便速速趕往雪國。大人日理萬機,能接見小的等已是給了小人天大的麵子。”
“無妨,本官既然做了這鳳臨城的府尹,自當做好分內之事。每一個想要通關之人,本官都比要親自接見一下,以免出了什麼亂子。不管是什麼人,隻要本官見了,便能一眼看出他的好壞來。”吳風厄笑道。後一句的語氣,就頗為有深意了。
皇上聽罷,便上前去,給了吳風厄一個小茶葉盒,就是昨日隨便找了個鋪子買的,不是什麼好茶。卻笑道:“這是草民路上買的茶,自覺不錯,且也不值什麼銀錢,想著買來給大人嚐嚐新鮮,也不知道能不能合大人的胃口。”
吳風厄開了茶盒,赫然見到裏麵有一張三百兩銀票。
皇上又抬手施了一禮,道:“還望大人不嫌棄。”
這一次,卻是從虛握的拳頭裏露出一小塊紫金腰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