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以往身居府中之時,事無巨細總喜歡親力親為,但眼下身處英王府,下人們個個兒殷勤至極,還沒等自己動手,菜品碗筷均已經布置得體了。
見她局促不安又笑意吟吟的樣兒,宋依韻忍不住掩唇而笑,輕聲道:“娘,在女兒這裏,您不必如此拘泥,放開了好好吃飯就行。”
薛氏笑了幾聲,一雙眼睛眯出了些細紋,依舊和藹的打量著兩個十幾歲卻如此精明可愛的小姑娘。問道:“你能有這樣得力的丫頭在身邊侍候著,娘真是放心,兩個姑娘都叫什麼?”
兩個小丫頭被人誇獎得喜滋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回道:“薛夫人過獎了,奴婢。”
“奴婢秋月。”
春花秋月前來布菜,薛氏顯然是對她二人寄托了不同的期望,拉住小丫頭的手,懇切道:“你們二人我很喜歡,前路漫漫,往後定要好生伺候側妃。”
至於麼?
宋樂歆見母親這樣關心姐姐,不由暗暗翻了個白眼,憤憤的自顧自吃菜。
薛氏在王府住了幾日,日常起居之間,也是瞧見了王府裏的女人都是何等花容月貌,不免對容貌平平,又臉上有傷的女兒感到擔憂。
男人是什麼樣子,她活了半輩子,簡直再清楚不過。
今日能濃情蜜意摟著你許你一生安康,明天就能嬌妻美妾在懷,對你嗤之以鼻。
雖然,宋大人生前早年間,與薛氏關係並不很融洽,矛盾和妒火之中,消磨了歲月。
可如今人去樓空,宋大人也僅僅剩了一捧骨灰。什麼夫妻隔閡,想再有都不可能了。
說話間,薛氏眸底湧現出絲絲的悲涼。
兩個小丫頭略微被人這臨危受命般的架勢嚇到,撐著膽子道:“夫人是我們唯一的主子,我們必然會護夫人周全,還請您放心。”
宋依韻雖不知母親心中有何顧慮,但那份真切卻是被她擺在臉上,她連忙握住母親的手道:“娘,女兒真的沒事,您別擔心我了。春花秋月兩個小丫頭能怎麼保護我?府中有很多侍衛,武功卓絕,定能護我周全,您盡管放心吧。”
薛氏滿麵滄桑,心疼的看著她臉上的傷疤,想觸摸卻又縮回手,道:“你不知道,你還小,還不知道,有些時候,那些暗流洶湧、波詭雲譎,還不如給自己一個真切的刀子來的痛快”
宋依韻又怎麼會不懂?
臉上的複雜神色被她飛速略去了,突然間宋樂歆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姐姐,娘!吃飯吧,菜都涼了,杞人憂天什麼勁兒。”
薛氏隱去眼中晶瑩,嗔怪道:“死丫頭,就知道吃。”
宋依韻心中無奈笑笑,若是娘親知道自己其實身懷詠春拳法會是怎樣的情形?
天下父母心中掛念,唯兒女矣。
宋依韻貝齒咬著筷子,猶豫了片刻,問道:“姐”
“怎麼?”
她一雙明亮眼眸望向宋依韻,神色有些躁動,道:“你知不知道太子設宴一事,聽聞許多人都要去呢。”
宋依韻不以為意道:“知道,王爺說了。”她抬眼帶了些調侃意味,“怎麼了?想讓我幫你物色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