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下來。
祠堂裏,沒有燈光,唯有幾簇燭火;金黃色的火苗,幽藍的火心,影影綽綽。
中年男子端坐在蒲團上,著舊式開衫馬褂,手捏著串佛珠,兩片唇微微翕動,闔了眼念經文。
對麵同樣斜倚了道紈絝人影,光線不足,身形完完整整地沒入黑暗中,隻顯現出瘦削的輪廓來。
無聲對峙。
顧遲均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把嘴裏銜著的煙取下:“張叔好心境啊,這種時候了,還能淡定自若,看來我得向您學學。”
張岩沉默,視他為無物。
“說真的,我挺羨慕您的,孤家寡人,無牽無掛。像您活到這個歲數,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曆過?您說是不是?”
“這人啊,一旦有了私心雜念,那可就徹底完蛋了,遁入空門也救不回來。”顧遲均淡淡笑著,不知為何又想到了宋詞。
她就是他的私心,他的雜念,成佛前的那一抹罪孽。
“七情六欲,喜怒憂思,凡夫俗子,誰也躲不過。”
張岩終於出聲,音色沉靜:“顧總,我說過了,除非讓我見到紹懷,否則選任你是不可能的。”
“別著急,馬上就到我最喜歡的環節了。”
顧遲均輕笑,打了個響指。
黑暗裏,衛東和另外一個壯漢,拖著個女孩走進來。
女孩不過十四五歲,模樣清雋,留著齊耳短發,嘴上蒙了膠紙,不哭也不鬧,著實鎮定。
張岩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饒是如此淡漠,顧遲均還是留意到,在女孩進來的那一刻,他撚佛珠的手指,有一瞬的顫動。
顧遲均滿意地笑:“聽說你家裏老婆孩子都死光了,我還為你感到傷心來著。但你猜猜我找到了誰?”
他招呼那女孩過來,仔細打量:“長得挺像你的。和小姨子的私生女,10歲開始一直住全托寄宿學校,藏地這麼深,真是叫我好找。”
那女孩雖然不吭聲,但肢體語言已經暴露出此時的恐慌。
一雙濕漉漉的圓眼死死盯住對麵的男人,兩腳都打顫。
“我不認識她,想必是顧總找錯了人。”
“還要裝?”顧遲均歎息道:“是我留給您的印象太過於君子了嗎?才讓您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張岩默不作聲,額間已然滲下細密的薄汗。
燭火搖曳,寂靜人語,越發襯托地周遭恐怖如斯。
顧遲均失去耐心,揮了揮手示意。
旁的大漢接到指令,扯過女孩,三兩下扒拉光她身上的衣服,露出尚顯青澀的胴體。
膠布被撕開,女孩再也控製不住,暴怒嘶吼:“你這個禽獸!禽獸!放開我!”
顧遲均端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賞。
“爸爸!救我!快救我!救命啊——”
張岩睜開眼去看,女孩被強摁在蒲團上,臉蛋扭曲地變形。
大漢動作粗獷暴虐,十足揪心。
撚佛珠的手指顫顫巍巍,竟連呼吸也變得渾濁。
他猛地盯向顧遲均,那目光似寒箭,似淬了毒的利刃,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割肉離骨!
“住手!”
聞言,顧遲均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
兩小時後。
走出祠堂,天色似乎比裏麵更加黑暗,肉眼看不到丁點兒星子,沉悶如同一張絲絨大網。
顧遲均兩指理了理衣領,微微仰首看向城市霓虹的盡頭。
“哥,吃個蘋果吧?”衛東掏出個蛇果遞給他,嘿嘿笑:“今晚平安夜,咱也趕時髦過過洋節!”
“平安夜?”
“對啊,您八成忙得都記不清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