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驅車到了顧家府邸,說起來,宋詞這是第二次涉足。
偌大的中式建築,裏裏外外淒清得很,連傭人的身影都屈指可數。
“你雇人把你爸撞殘了,心裏就沒一點愧疚?”
要是手機還在身上,她恨不能套他的話錄音,好叫警察來製裁!
“怎麼會呢?我的心又不是鐵打的。”
宋詞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控製不住笑出聲來。
“你別不相信。”顧遲均輕哼,瞥了她一眼:“若非得已,我也不想背此罵名。”
“說得這麼清高,你不就是為了顧氏的利益?”
顧遲均停下來看她:“那許庭川呢?他為了自己、為了公司違法的事情少做了麼?”
宋詞語塞。
想到他那時說的補刀顧彥和,或許在利益麵前,道德人倫確實微不足道。
但她還是為他辯解:“有所為而有所不為,並非事事都可為。”
顧遲均似笑非笑:“這是個狗咬狗的世界,我必須比他們都狠,明白嗎?”
“......”
進入地下室,光線昏暗,樓梯狹促,隱約聽得一點兒窸窣聲響。
宋詞有些看不清路,腳下一滑,踉蹌往前撲倒。
顧遲均眼尖,伸手穩穩撈住她,陰影裏笑意孑然:“小心點,牽著我。”
“滾。”
他也不惱,笑嘻嘻地攥住她纖細的手腕。
終於,前麵豁然開朗,顯現出一方略為光亮的天地來。
四處高壁,沒有窗戶,唯一的光線來源便是天花板垂墜下來的一頂大燈。
聞如雁腳踝鎖著沉甸甸的鐵鏈,因為不堪重負,刮下了一道道斑駁的血痕。
米色開司大衣皺巴巴地貼在她身上,頭發淩亂,但可以看出整理過的痕跡。
她一向如此,即便落入再難堪的境地,也要保持精致的體麵。
“小詞?”
見到兩人,她的目光率先落在宋詞身上,眼底說不出什麼情緒。
像是...既驚訝又緊張。
宋詞抬眼去看她,精神有些恍惚。
好像身在監獄,麵前的人也由聞如雁變成了宋裕,兩人的臉模糊地變換,分不清到底是誰。
宋裕坐牢這麼長時間,除卻那次,她再也沒有去看望過。
她巴不得他永遠消失,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可精神上的弑父起不到安撫,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噩夢裏都是他的影子。
“小詞你怎麼也來了?”
聞如雁想接近她,被顧遲均一把拉開:“兩天的時間已經到了,考慮清楚了嗎?”
“你做夢!”
“我勸你,識時務者為俊傑。”
顧遲均從口袋裏掏出小型遙控,一按,正前方的顯示屏播放出來畫麵。
同樣的房間,同樣的擺設,男孩嚎啕大哭,兩手不停抹著眼淚,正驚恐地往後瑟縮。
沒有顯示出來的是,一個麵目猙獰的壯漢,拿著鞭子逐步靠近。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鎖鏈長度夠,聞如雁踉蹌著爬到他腳邊,什麼精致、什麼體麵也顧不上了,兩手死死攥住他衣袖,一個勁地哀聲乞求,就像條狗。
兩天兩夜沒進食,顴骨都枯瘦凹扁,眼球遍布血絲,憔悴地不堪折磨。
宋詞看不下去:“留點餘地。”
“不忍心了?”顧遲均笑望她:“隻要她肯鬆口,什麼事兒不好辦?”
宋詞瞥了眼他,蹲下身勸解:“聽他的吧,他什麼手段你不清楚麼?你難道想看辰辰受罪?”
“小詞,你不懂,要是真那麼做了,我們娘倆就會被趕出顧家,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了...”聞如雁哭哭啼啼:“辰辰還在上幼兒園,他還那麼小,我不能讓他無家可歸啊。”
好不容易盼來了現在奢華舒適的生活,叫她如何放棄?
“你做這麼絕?”宋詞看向顧遲均,“好歹辰辰是你們家骨肉。”
顧遲均聳聳肩,無奈道:“我答應過楠楠,她不能留在顧家。”
“那你最起碼給她點保障,她拖著個孩子,要真讓她淨身出戶,這日子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