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後,門口停著那輛黑色轎車。
她敲了敲車窗,是葉飛沒錯。
他膝蓋上攤著筆記本電腦,問:“去臨平?離杭城可不遠。”
宋詞對他的無所不知並不驚訝,醫院...或許監控竊聽一應俱全。
“不,去渝溪。”
葉飛指尖劈裏啪啦地在鍵盤上打字,半晌道:“明天上午十點,在醫院集合。”
“你也會跟著我去?”
“嗯。”
“然後呢?你們打算監視我一輩子嗎?”
“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葉飛抬起頭來,客氣道:“宋小姐,其實事情原本可以很簡單,隻要您死心,不再纏著許先生,我們也就不必大費周折。”
她嗤笑:“你對我們了解有多少?就算我不纏著他,許庭川也不會善罷甘休。”
“除非您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裏,您說呢?”
葉飛語氣淡淡,畢恭畢敬,但話裏的深意卻讓人心悸。
“難不成你們要殺了我?”
他微微笑,避而不答:“上車吧,快到您放學的時間了。”
她坐在車裏,卻如掉進冰窟。
四肢冰冷僵硬,呼吸艱難。
她自以為夠了解這些權勢家族裏麵的內幕,可他們的所作所為卻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她的認知。
沒有底線、沒有情感、沒有任何正道的良心。
隻為追逐利益、權勢、富貴,視人命如草芥,視德行為無物。
許天明至少有句話說對了——時代在發展,科技也在進步,但永遠無法想象人心可以多陰暗。
宋詞看著窗外流動的茫茫黃昏,頭一次感覺自身處境如此孤絕無望。
小傑還在校門口等著,她轉了車往家趕。
想了想,還是給許庭川打了個電話:“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許庭川在電話那頭笑:“還得赴個商局,可能會很晚。”
“......”
“今晚還要...?”撩人的嗓音。
宋詞淺笑:“對啊,所以想讓你早點回家。”
他微微一頓,沒想到她如此答。
以往他故意調戲,她不是匆忙掛電話,就是哼哼唧唧。
總覺得她說話的語調...不太對勁。
“丫頭?”
“嗯?”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宋詞心悸,連忙說:“哪有啊?我能有什麼事?”
她知道他感觸向來敏銳,歲月沉澱下來,洞察人心的本領已然是爐火純青。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大老板,記得早點回家,我等你。”
宋詞說完,將電話掛斷。
呆呆地跌坐在床畔,渾身荒蕪。
假使木已成舟,事情沒有扭轉的餘地,那麼,她和他便隻剩下一晚的相處時間。
冬日晝短夜長,可是再長,都不夠,遠遠不夠。
思緒縹緲,最後躺進被窩裏,關了燈,感受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疲憊了,她竟然就此沉沉睡去。
還是在半夜,許庭川醉意醺醺地回來,也沒開燈,動作輕柔地吻了吻她便去了衛生間洗漱。
次日早晨醒來的時候,宋詞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
竟然就這樣把最後一丁點兒相處的時間浪費了!
許庭川不在身邊,她慌忙地爬起來尋找。
“許庭川!許——”
“在這呢。”
他從衛生間探出半個身子來,指間悠悠挾帶了半卷殘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