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青鋒(二)(1 / 3)

八月十五,團圓夜。晚飯後,霍清輝又備了些涼盤果點,眾人將涼亭內的桌子圍得滿當。武昭陽問道:“蕭老怎的還未到?”石方答道:“晌午我去請義父時,義父道他昨日宿醉未解,就不來了。”武昭陽聽了搖頭苦笑。

酒是梅子酒,酸甜可口,經井水一冰,吃起來更是爽利,諸人不覺間又多飲了幾巡,停杯時,才知已醉了。此刻,地上如落雪一般,白得晃眼,抬頭時,一盤皓月正當空。南宮夢踉踉蹌蹌走到亭外,對了月亮癡看一會,扭頭問眾人道:“怎的不見月上仙子起舞?”武安平笑答:“隻因南宮兄酒飲得不夠。”眾人都笑。南宮夢聽了,也是嗬嗬傻笑,忽然一撫掌,興奮道:“我知一人可代仙子。”說罷兩步奔回亭中,直直望了付君可道:“良辰美色正當應景,不知表妹可願為我們一舞?”

付君可見眾人都瞧自己,臉兒飛紅,嗔道:“醉了便胡說八道,我何時會舞?”南宮夢道:“六年之前三月三,我去汴梁拜訪舅舅,經過庭院時,見你著紅裙,於花間習舞,那一見,直驚為天人,那舞於我腦中盤旋了數年,每次回想便如曆曆在目,怎會是我胡說?”付君可臉兒更紅,急得跳腳,道:“那哪裏是舞,那是我在練習母親親傳劍法。”柳長吉起身道:“是‘雲龍探爪’罷。”付君可聽了,驚訝道:“你怎的知道?”柳長吉道:“昆侖山中有此劍譜,想來是家師收藏。此劍法為一奇舞女所創,習劍者手持兩短劍,可做劍法,也可做舞。付姑娘以前也曾使出過其中招式,故由此推斷。”付君可睜大眼睛道:“收了劍譜?怎的可能,此劍法一脈單傳,乃絕密武功,怎會有外人偷學了去?”柳長吉笑道:“劍法總要示人,又怎保不會被人學了?”付君可瞪了大眼睛道:“除非你使了其中招式出來,我才信你。”柳長吉待要回答,石方哈哈一笑,道:“若長吉使得出來,付姑娘當如何?”付君可嘟了嘴,賭氣道:“那我便當眾練一套劍法給你們看,權當是起舞助興!”眾人聽了都叫好。柳長吉聽了道:“此劍法本是輕靈女子才能施展其中奧妙,男子無長裙流袖,失了美感。”付君可哼了一聲道:“莫這許多推辭,快快讓我看看你是真是會還是在吹牛。”柳長吉道了一聲獻醜,雙手一探,腳下用力,已箭一般掠過圓桌,向外衝出,眨眼間大半身子已出涼亭,卻在此時,見他忽然伸了腳尖,輕輕勾了涼亭柱子,人竟如盤龍一般空中回轉,繞著柱子又旋了回來,輕輕巧掠過眾人頭頂,半空中身子一擰,輕飄飄的又落回自己凳上。一發一收,也隻轉瞬之間,就見他麵容輕鬆正坐原位,好似未曾動過一般。

眾人何曾見了如此飄逸輕功,一聲喝彩。付君可也驚訝,脫口道:“你竟真的會!”南宮夢連忙道:“表妹,可是要願賭服輸?”付君可白了他一眼,道:“本姑娘之言,也是駟馬難追,隻是亭中太小啦!”說罷一跺腳,已閃出涼亭,又一縱,到了涼亭飛簷上,眾人都追出涼亭來看,隻見她雙腿一屈蓄力,猛的繃直一彈,如離弦之箭,直直向高處飛去,眼見已飛升三五丈之高,升勢將要放緩之時,付君可雙臂一展,竟又硬生生拔高一丈。眾人見她在月光中身影越來越小,衣裙飄動,如飄飄然隨風奔月一般。忽的,見付君可空中一回身,如鷹一般盤旋俯衝而下。地上眾人隻見天空一輪華月在中,女子長裙如花,繞了月,一圈圈盤旋而落,時急時緩,偶然見流袖中雪刃映冷月,刺出的劍比月更亮,如斂了月華,攏在袖中,不經意間泄露一絲似的。劍雖寒,身法卻是說不出的柔美,如被高山挑起的一帶瀑布。待付君可俏生生立在地上半晌後,眾人才齊喝一聲彩。南宮夢道:“今日觀表妹一舞,方知詞窮,想起杜工部之句,字字得我心啊。”武安平歎道:“今日一見,才知付姑娘平日不露鋒芒,此輕功身法,當真冠絕武林啊!”阮輕雲笑了道:“如此曼妙之舞,竟是精妙劍法,剛柔並濟,歎為觀止。”見眾人喝讚,付君可不喜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