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藏鋒竟然停下了腳步。
宇文城對其餘幾位掌門道:“諸位掌門請山下稍候,我與燕掌門有幾句話要說。”宗證等人聽了,對宇文城行禮告退,其餘諸掌門也都一一對燕藏鋒行禮,燕藏鋒卻毫不作理。
目送幾位掌門下了山,宇文城笑吟吟走到燕藏鋒麵前,道:“如今我已是武林盟主,你我已不再存隙。”說罷止了口。燕藏鋒回望宇文城,半晌不見他再開口,不由冷冷發問道:“你究竟要說何事?”宇文城哈哈一笑,徑直轉身走到洞口,望著山下,此刻正是晌午,冬日晴空,萬裏無雲,目前再無一物遮擋,視線直達天邊。宇文城不回頭,淡淡道:“但過了今日,我又怎還有機會殺得了你?”
他方說畢,身旁便閃出幾個身影,個個黑衣蒙麵,手中提著一截長竹筒,堵在洞口,都將竹筒遙遙對向燕藏鋒。旋即又有幾人現身,為首的是那嶽山樵。嶽山樵遠遠望著燕藏鋒,微笑道:“竹筒內是猛火油,星火即燃,製作極為不易,為燕大俠送葬,也算不落您身份。”燕藏鋒望著嶽山樵,右手已搭上‘天工’劍柄。
“放!”嶽山樵怎會給燕藏鋒留一絲機會,他一聲令下,就見數股黑色水龍從竹筒齊齊噴出,空中交織成一張大網,罩向燕藏鋒。燕藏鋒知是又中他人圈套,心中殺意陡升,大喝一聲,‘天工’連鞘揮出。這一揮用盡他全身氣力,‘天工’劃過之處,劍氣激蕩,將猛火油織成的網撕開一條縫,但終是太窄,不能穿身而過,第二波火油又隨後噴至,兩隻網前後交織,再無空隙。
那猛火油四散濺落,便緊緊附著地上,嶽山樵早用火折子,引燃了數隻火藥管,一把拋出。燃著的火藥遇著猛火油,‘轟’的一聲,引了幾尺高的火焰,瞬間熱、光、煙填滿整個山洞。火勢來得太猛,空有‘天工’在手,也無計可施,燕藏鋒隻得後避,稍不留意粘到的零星火油竟將衣服燃出碗口大的洞來。對方卻毫不給喘息之機,又是數股火油噴出,這幾股火油尚在空中便引燃,成了一條條凶猛的火龍,撲擊而來,燕藏鋒隻能再躲,山洞空曠除了退,又能躲向何處?火來得快,他也退得急,後背無眼,這一退竟撞在身後石壁上,哪想石壁竟然是鬆動的數片石塊,一撞即開,石壁後是一座空洞。燕藏鋒驚呼一聲,不及反應,便隨那幾塊石頭一起跌落而下。
耳邊呼呼風聲,四周漆黑,仿佛滑入了一個厚布袋裏,頭頂那火舌翻滾的洞口,隨著不斷下墜,變得越來越小,仿佛袋口在一點點收緊。越墜越急,燕藏鋒知道,若腳下是石麵,任由自己落下,定然九死一生,他本能的伸手麵前去劃,卻探了個空,情急之下再揮劍,‘喀嚓’一聲,劍不知斬到了何物,擦出一串火星,隱約看麵前是黑漆漆一麵石壁,腳下無盡黑暗。再不能墜落了!燕藏鋒心念如電,雙手握劍柄全力向前刺出,‘撲’的一聲,劍刺入石壁,然‘天工’太過鋒利,一人一劍順著石壁劃下,久久才止住下墜之勢,掛在半空。
身形雖止,耳邊風聲是不斷,仔細辨來,風聲竟是自下向上而起,許久才聽‘撲通撲通’幾聲水響,想必是那一同跌落的幾塊石終於落了底。
燕藏鋒伸出一手,石壁平滑如鏡,上麵附著厚厚的滑膩膩的青苔,著手潮濕,向上爬幾乎是不可能了。他仰頭去看,跌落的洞口現在隻有碗口大小,發著微光,明暗交接處似有物在忽閃忽現,如懼怕光亮一般,稍稍探出頭便又極快的縮了回去。‘嘩啦啦’幾聲響,驚了燕藏鋒一跳,聲響就在身後不遠處,似成片枯枝斷落聲,久久又聽‘啪啪’一片落水聲。燕藏鋒凝神細聽,隻有那詭異的風輕吹,仿佛是人在後背悄悄又輕輕的撫摸,讓他身上的寒栗起了一層又一層。
不知過了多久,洞口有人探出頭,向了洞內道:“太黑了,瞧不清楚。”聽是嶽山樵的聲音。燕藏鋒掛在半空,不上不下,自然不敢出聲。嶽山樵又朝洞裏望了一會,丟下了一隻火把,火把在風裏隻剩拳頭大的火團,照不得多遠,從燕藏鋒身邊落下,也未將他照出,燕藏鋒自然是雙手握了劍,靜靜掛在石壁上,一動不動。但就在拳頭大的火把,也將洞內隱隱照出個輪廓來,燕藏鋒借了火把光亮,低頭瞧了一眼,隻這一眼,竟將他駭得渾身打顫。山洞自上而下一般大小,光滑的洞壁,更像是一口井,深不見底的井,然而洞壁上竟然附了著許多事物,粗看像是一隻隻大蝙蝠,死死貼在洞壁上,兩三丈便有一隻,離他最近的,最多也隻有三丈,在他來不及辨認清楚是何物時,火把光亮便熄了,更可怖的是,頭頂石塊挪動聲響,那僅有的一片光亮,慢慢的被掩住了。
四周終於全暗下來,燕藏鋒心中升起絕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