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能讓人省點心啊?”
碎碎的念叨著,方懷庭不禁搖頭。
他老淚縱橫的臉上,露出一種心力交瘁的疲憊來,比他鬢染霜雪,讓人瞧了更不是滋味。
唐昕甜抿著唇,半晌才開口,輕聲安撫。
“方叔,你放心吧,可可雖然性子直了些,有時候做事衝動了些,可她聰明,不會蠻幹的。人總是在慢慢長大的,很多時候,想停都停不下來。你現在怨她長不大,不省心,隻怕有一天你會傷感她太懂事,太省心了。”
所有的放肆,都是因為有所倚仗,所有的肆無忌憚,也都是並不孤單……
可懂事和省心,多半都是苦日子磨出來的。
歲月之所以無情,很多時候並不在於年歲的增長,不在於額上皺紋的密集,而在於它會讓人心蒼老。它會讓所看到、所經曆的苦痛,在心底留下痕跡,讓人明白鬧了就會痛,懂事才是自我保護。
唐昕甜自認是個懂事的人。
在方家的這三年,大約是她最懂事的日子。
可回過頭來捫心自問,她並不快樂。因為所有的隱忍,都寫著大大的孤單,她每次都要告訴自己,寄人籬下,她欠了方家的,她不能放肆的做自己。
那滋味並不好。
很多話,唐昕甜都沒有說出口,隻不過,那些情緒從她的眼睛裏流出來,方懷庭和厲盛澤,都看的清楚。
厲盛澤滿心心疼。
而方懷庭則一心的不滿。
他不喜歡看唐昕甜試圖拜托他的壓製,以及操控時候的模樣。哪怕那隻是她心頭微弱的火苗,沒有燎原的可能,他也不喜歡。
不過,方懷庭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極好。
微微點頭,抬手輕輕的擦拭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方懷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之後哽咽的開口。
“你說的對,或許有一天,我也會怨她太懂事。可是,即便我怨,我也是希望她長大的。
這做父母的,哪有能一直陪著孩子的?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寧素那麼一個與世無爭,心地善良的人,都有人會對她下殺手,誰又能說自己長長久久?我也怕自己哪天,就跟寧素似的,不明不白的就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這把老骨頭,去也就去了,可旭輕和可可,都像是長不大似的,我若也沒了,他們哪能撐起這個家?他們的日子,得過成什麼樣啊?”
談到了譚寧素的死,也談到了自己的死……方懷庭一聲一聲的低訴,勾動著唐昕甜心頭的脆弱和柔軟。
一時間,唐昕甜眼淚洶湧。
她緊緊的抓著方懷庭的手,哽咽的回應。
“方叔,不會的,譚姨的事厲盛澤已經在查了,你相信他,他與這件事無關,他會找出真相,讓譚姨安息的。你也不會出事的,方叔,你別胡思亂想……”
“昕甜,別哭。”
唐昕甜言辭裏,還對厲盛澤多有維護,可見方可可的話收效甚微。方懷庭心裏失望,但他說出口的,卻全然是另一番話。
目光灼灼的看著唐昕甜,方懷庭沉聲道。
“人有旦夕禍福,很多事情,都是我們意料不到的。我知道不應該悲觀,隻是因為寧素出事,我忍不住要為旭輕和可可多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