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吧。”賀作舟不同方伊池鬧了,推門進去放水。
其實直接扛也成,就是怕嚇著人。
站在屋外的方伊池歇了口氣,對上鏡子裏自己水汪汪的眼睛,一個念頭突然翻湧上來。
賀六爺是個好人,賀家是北平城裏最富貴的人家,隻要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起碼以後沒人敢不賣藥給他。
是了,方伊池心裏最惦記的其實就是這麼一件事。
於是他鼓起勇氣,用冰涼的手指推開了盥洗室的門。
賀六爺背對著方伊池站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對鳥吹口哨,聽見腳步聲,起先沒在意,後來聽出點不對,笑了:“還要在裏麵守著我啊?”
方伊池不是幹好事來的,此刻紅暈已經漫進脖子根兒,哪好意思回答,隻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湊過去。
他沒幹過這種事,但是聽阿清說,客人們都喜歡。
“你說說你,在外麵等著不好嗎?”賀作舟也沒想到方伊池會這麼大膽,單單覺得他舍不得自己,就打起趣來,“剛剛嚇著你了?這兒又沒後門,我就算要跑也跑不出去。”
方伊池已經來到了賀六爺身後,臉徹底燒著了,完全聽不見賀作舟說了些什麼,迷迷糊糊地貼過去,瞬間被煙草的氣息籠罩。
他身子一軟,胳膊如蛇般纏上賀六爺的腰。
還在遛鳥的賀作舟低低地笑罵了一聲。
“六爺……”方伊池呢喃一聲,手臂摸索著往前探。
他不敢拿眼睛瞧,手對著虛空抓了兩把,才勉強扶住賀作舟的鳥。
這一手把兩個人都驚著了。
賀六爺是覺得這小祖宗手涼,涼得他家夥都快被凍掉了。
方伊池是覺得六爺燙,燙得他渾身都燒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長的……原來摸別人是這種感覺。
賀作舟愣了會兒,抬手就把方伊池的手拍掉了:“你這……”
方伊池像是從天堂驟然跌下地獄,呆呆地後退一步,盯著手背上的紅痕,眼淚奪眶而出。
天哪,他都幹了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方伊池撞開盥洗室的門,跌跌撞撞地衝出去,洗手的時候抬頭,又看見了自己水汪汪的眼睛。
隻是之前這雙眼裏還有零星的希冀,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賀六爺該徹底厭惡他了吧?
方伊池哪裏敢回頭,一路慌不擇路地小跑,看見門就開,竟然來到了舞池邊。
已經有不少客人到場了,舞池中央晃著幾道重疊的人影,方伊池狼狽地躲在人少的角落,被冷風一吹,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披著賀六爺的衣服。
賀六爺是個頂好的客人,不會強迫他喝酒,也不會色眯眯地摸他的大腿。
除了看傷口,連裙角都沒碰上過幾回。
但是這個客人今兒被他作沒了,日後怕是連麵都見不著。
方伊池越想越是心灰意冷,沒瞧見前頭有人,一頭撞上去,把人家手裏的酒都差點碰撒。
“誰他媽這麼不長眼?”客人立刻回頭,捏著他的下巴往上狠狠一提,看清臉後又笑了,“喲,這不是方伊池嗎?不去陪你樓上的客人,來舞池做什麼?”
方伊池在飯店裏屬於紅的那批服務生,這樣的服務生是沒必要來舞池尋覓客人的,就算來,很多人也不敢碰,因為他們背後有更有錢的老板。
但今兒不一樣,今兒方伊池撞了人,理虧在先,客人想幹什麼,都不算過分。
那人果然色眯眯地伸手,作勢要摸他的大腿:“摸一下,咱倆兩清。”
方伊池滿心絕望,早已沒了反抗的心,茫然地注視著逐漸聚攏到身邊的客人,索性閉上眼睛,眼角滑下一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