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紡今天沒有去擺攤貼膜,她去電視台送外賣了。
聯播還有十五分鍾開始,後台人員已經準備就緒,唐穎化好了妝,把助理支開。
“師兄,一定要這麼做嗎?”
周清讓在看新聞稿:“嗯。”
“台長那裏——”
他放下稿子,手指白皙修長,緩緩將西裝的鈕扣一顆一顆扣上:“你配合我就行,剩下的我會去交代。”
她沒見過,他這樣固執己見的樣子。
唐穎沒有再說什麼了。
助理小興過來敲門:“周老師,有位姓駱的小姐找您。”
周清讓進電視台之前,當過半年播音係的老師,台裏大部分人都稱呼他一聲周老師。
唐穎看了一眼時間:“離直播時間還有一刻鍾。”
“你先去準備。”
周清讓推著輪椅出了休息室。
找來的,是駱家的長孫女,駱青和。
“好久不見啊,”她放下茶杯,從沙發上站起來,叫了一聲,“表叔。”
表叔?
門口的助理錯愕了一下,周老師和駱家人是親戚?
啪嗒。
周清讓關上了門,抬頭,清清冷冷的一雙眼:“你以前都管我叫要飯的。”
駱青和笑意不減,起身上前,端足了小輩的儀態:“那時候還小,童言無忌不懂事,要請表叔見諒了。”
“你很像你父親。”周清讓把手放在輪椅的扶手上,收緊,“跟他一樣虛偽。”
駱青和臉上的笑,收了。
“周清讓,”她坐下,細長的單眼皮略略抬起,“我敬你三分呢,怎麼還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清讓置若罔聞,抬手看時間:“還有十分鍾,七點。”
七點,新聞直播。
他這是擺明了態度,軟硬不吃。
駱青和笑了笑,摸出打火機,紅唇白齒咬著煙,從容不迫:“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適可而止,以卵擊石很蠢。”
周清讓低著頭,整理膝蓋上的薄毯,他那一雙殘缺的腿,僵冷又麻木。他由始至終都不緊不慢著:“如果是以卵擊石,你今天就不會來。”
駱青和倒不意外,自信又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跟我們駱家磕到底是嗎?”
他不置可否。
駱青和把隻抽了兩口的女士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裏:“行,那就讓我看看你周清讓到底有幾斤幾兩。”
她起身,路過他時,目光掃了掃他的腿。
周清讓抬頭,目光與她對上:“知道你們駱家為什麼會斷子絕孫嗎?”
她臉色瞬變。
駱家老爺子生有二子一女,次子留下一女早逝,長子駱常德風流成性,除正室所出女兒之外,私生女數不勝數,就是沒一個男孩。
他一句一頓,鏗鏘有力:“因為你們姓駱的,做了太多禽獸不如的事情,所以,要遭報應。”
駱老爺子有一胞妹,名芷寧,年輕時外嫁。
二十四年前,駱芷寧夫妻意外身亡,留下一子一女,女孩喚清檬,男孩喚清讓,當時,都年未滿十八。次年,姐弟二人投奔帝都駱家,駱家敞門歡迎,那時,姐弟二人都未成年,姐姐周清檬十六歲不足,弟弟周清讓十四歲已滿。
不到一年,周清檬病逝,病因不詳,隻是有傳聞說她與人私通懷孕,誕下一子。
同年,周清讓車禍截肢,在醫院一躺便是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