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李恪長點心眼,或是沒那麼多小心眼的話,他會發現那些瓜子並非之前阿筠所嗑,而是鳳夙在李恪初來時親手剝給阿筠的瓜子殼,哪來的有毒之說?
阿筠並不愧疚,李恪平時張牙舞爪慣了,明明身為宦官,卻喜歡男人自居,好像別人都是二百五,看不出來他是太監一樣,最重要的是,這位李嬤嬤喜歡說風涼話,句句喜歡抬高他自己,生怕說低了,沒人敬著他,怕著他一樣。
“何必嚇他?”清冷之聲響起,阿筠望去,不是他親娘,還能是誰?
原以為鳳夙安然閉眼假寐,不曾想竟將適才一幕盡收眼底,阿筠吐了吐舌頭,倒不是做了壞事,被娘親逮個正著,心生不安,而是小聰明被識破,多少有些尷尬。
“不算恐嚇,隻怪他先入為主,自作聰明,怨不得我。”阿筠輕輕的笑,眼睛瞄了一眼廊柱旁的藥碗,白煙嫋嫋,再不喝怕是要涼了。
鳳夙淡淡瞥了阿筠一眼,緩緩開口:“李恪有時候確實很煩,說話很囉嗦,恨不得在他說話的時候,一腳把他踹飛了,但他也並非毫無可取之處。以後見到他,最好還是以禮相待,莫要輕賤了他。”
“那是,先不說別人,想那李恪怎麼說也是爹爹身邊的人,況且跟隨爹爹那麼多年,倒也非同一般人,打僧看佛麵,怎麼說,我也不會讓爹爹為難。”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阿筠皺眉道:“不過說起爹爹,我已經有好幾日不曾見過他了,昨天我出去,路遇宮人,似乎都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一樣。還有劉嬤嬤,雖然神如既往,但卻有說不出來的怪異……”
鳳夙並未因為阿筠的話,有所異常,阿筠雖小,但卻極為懂得察言觀色。
鳳夙扯了扯唇角,算是笑了:“小小年紀,怎跟女子一樣,這麼喜歡胡思亂想?劉嬤嬤挺好,至少我每天都跟她相處,並不覺得有什麼地方跟往常有異。”
並不打算讓阿筠這麼快就知道燕簫和綰綰的事情,孩子理應有孩子的童真,對於成年人來說,童真也就幾年時間而已,一眨眼功夫就沒了。阿筠又不同於常人,稍微沾染毒素就會加快他的成長速度,令人感到訝異的是,除了增長他的身高和容貌,就連才智似乎也在急劇成長著,幾歲有幾歲的學識和聰明,甚至遠遠超過不止,詭異異常,難以解釋,好比她活死人之身,用常人的眼光看,確實太匪夷所思了。
她曾垂詢過廖天機,廖天機摸著長須,認真思量了好半晌,這才煞有其事道:“皇後莫急,一切自有定數,小殿下天資聰穎,想是得天獨厚,老天既然這樣安排,自是有她的道理,我們隻需靜觀其變就好。”
是啊!一切自有宿命安排,很難言明,既然這樣,還不如順其自然。
“胡思亂想嗎?”阿筠皺眉,過了一會兒,禁不住老氣橫秋道:“爹爹好幾日不來看我,若說我胡思亂想倒也情有可原。”言罷,又看了一眼藥碗,尋思著該怎麼跟鳳夙開這個口。
“在看什麼呢?”廊柱那裏放著一碗藥,鳳夙早就看到了,李恪不是那種平白無故就會大獻殷勤的人,適才他那麼殷勤的討好阿筠,定是有事相求,縱使兩人小聲嘀咕,但那樣的聲音又怎能瞞得了她?
如今見阿筠不時的看著那碗藥,很顯然他在打這碗藥的主意。
“呃……爹爹這幾日沒有看望娘,你是否為此在生爹爹的氣?”阿筠決定先詢問一下鳳夙是怎麼想的,免得勸藥不成,反倒被鳳夙責罵,如果是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小事一樁,何須生氣?”搖椅輕輕晃動著,女子素色衣擺緩緩飄蕩,煞是好看。
阿筠試圖從鳳夙無波臉上看出端倪來,但他看到的隻有平靜,好似真的沒有隔閡一般。
“那娘為何把藥給倒了?聽李恪說,那是爹爹親自熬給你的藥。”阿筠不解的看著她,顯然對於鳳夙的話,心中存疑。
“病好了,還喝藥做什麼?”鳳夙看了看阿筠,又加了一句:“那藥看起來並不太好喝,顏色黑紅……”
這話原本是要說給阿筠聽得,但說到這裏,不知為何,鳳夙竟下意識皺了皺眉,顏色黑紅……那顏色確實不太好看。
“劉嬤嬤說,良藥苦口,病好了,但並非真正痊愈,上次你險些出事,我嚇得差點出了一身冷汗,這病一定要治好,不可再犯才好。”阿筠心知鳳夙已經看到了那碗藥,也不遮掩了,走到廊柱一角,把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裏,慢吞吞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