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請延陵大人一笑,可好?(2 / 3)

褚靈韻的目光冰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變化不斷。

褚潯陽平時是不輕易和人逞口舌之快的,但真要損起來,那殺傷力也是十分驚人。

褚靈韻麵紅耳赤,自是不能與她再深入爭辯這個問題,忍了許久,終究也隻能是將脾氣壓下,咬牙切齒的露出一個笑容道:“多虧了你替我設想周到,今天本宮還有事,便不和你在這裏閑聊了,本宮大婚那日的喜酒,到時候你可要多喝兩杯。”

褚潯陽的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玩味的情緒,隨即卻是粲然一笑,扭頭看向延陵君道:“本宮的酒量不好,就不逞能了,想必那日延陵大人也會道賀吧?到時候你要多喝兩杯才是,別拂了堂姐的一片好意。”

褚靈韻對延陵君的心思不一般!

若在以往她也未必就會做這種傷口撒鹽的事,可是褚靈韻這副自詡天之驕女無人能及的神情她今天是真的看著礙眼,索性也便一不做二不休了。

褚靈韻的臉色又連著變了數變,目光陰暗在兩人麵上各自掃過一圈,然後才是一甩袖憤然離去。

褚潯陽笑吟吟的看著她的背影,良久之後,就在褚靈韻幾乎走的快沒影兒的時候卻是突然孩子氣的冷哼一聲。

延陵君忍俊不禁,不解道:“怎麼平白的就跟她置起氣來了?”

“怎的?延陵大人這是憐香惜玉了?”褚潯陽一揚眉,半真半假的看了他一眼。

言罷就是大力一甩手,徹徹底底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掙脫,舉步下了回廊,往那梅林小徑中行去。

延陵君站在廊上,愣了片刻,隨即飛快的收攝心神跟了上去。

褚潯陽腳下步子輕快,似乎已將褚靈韻的事情拋諸腦後,隻就隨意的在這梅林裏頭晃蕩,時而屈指一彈,將某一朵開看著順眼的梅花上的浮雪震落。

延陵君錯後半步跟著,倒也不覺得無聊。

兩人漫無目的的在這園子裏晃蕩了許久,延陵君才開口打破僵局道:“接下來你是如何打算的?”

雖然褚潯陽沒有跟他明說,他也能揣測個七七八八,褚潯陽促成此事的真正目的不會是為了逼褚靈韻下嫁蘇霖。

可是這一番算計之下,褚靈韻和南河王府那邊的舉動到底也是不好拿捏的。

“接下來——”褚潯陽本來正在漫不經心的踢騰著腳下雪地,聞言忽而腦中靈光一閃,止了步子,扭頭看向延陵君道:“我打算請延陵大人對著褚靈韻多笑一笑。”

延陵君如遭雷擊,猛地刹住步子。

他的神色冷了冷,似乎很是遲疑了一下才回頭。

天上的雪花簌簌的落。

兩個人各自站在深雪裏。

褚潯陽身上紅色的鶴氅襯著一張凍的微微發紅的小臉,越發顯得她的五官精致,似乎每一處都毫無瑕疵,如是一件神來之筆精雕細琢而成的最完美的作品。

少女的臉龐明豔,融入整片梅園雪景之中也不見絲毫的不協調,仿佛她才是這滿園花色之中最奪人眼球的一支。

因為她那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延陵君的心中本是升騰起了絲微惱意,可是回頭對上這副人在畫中的場麵反而怔了怔,一時無從發作,隻是目光微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誠然,他這笑容褪去的表情落在褚潯陽的眼裏便就是含怒的表現。

不過方才被褚靈韻擾了心情,她此時便起了頑虐的心思,也不收斂。

兩個人站在深雪裏對峙,不語。

褚潯陽歪著頭打量他許久,眸子閃了閃,目光之中透出一絲明亮的狡黠。

半晌,她道:“我在想呢,我之前如何就不曾發現,若是延陵大人您能多對安樂堂姐笑一笑的話,我要謀算的事情應該就會十拿九穩,半點後顧之憂也沒有了。”

之前幾次她都沒有過分關注,但是就方才的這場會麵來來卻是不難發現,褚靈韻對延陵君似乎的確是有那麼點兒意思的。

有了這麼一重關係在,要讓褚靈韻安心的嫁給蘇霖,似乎就更有難度了。

隻是雖然褚靈韻的咄咄相逼讓她不怎麼高興,但是更多卻是困惑。

前世的時候延陵君的傷勢遠比今生自己遇到他的時候要來的嚴重,據說曾經幾度命懸一線,乃至於他被褚琪炎姐弟帶回京城之後的大半個月裏都還處於持續的昏迷當中。當時因為是南河王府的私事褚潯陽便沒有過多的關注,後來他娶了褚靈韻,眾人也都隻當是郎才女貌兩人彼此之間看對眼了,熱火朝天的議論了一段時間之後也就銷聲匿跡了。

延陵君自己是個什麼心思褚潯陽不好估計,但是褚靈韻那裏,她之前一直覺得可能是相處下來日久生情了,可是這輩子——

褚靈韻和延陵君之間就連近距離的接觸都沒幾次,這種幾乎不加掩飾的好感和執念又是從何而來?

這兩個人,當真是——

有趣!

褚潯陽兀自沉浸在自己是思緒裏,不覺得便有些失神。

“真要我去做?”冷不防延陵君突然開口。

褚潯陽一怔,倒是始料未及,猝不及防的“啊”了一聲。

延陵君隻看了她一眼就又兀自轉開視線,指尖輕彈,將旁邊一叢紅梅上的積雪掃落。

碎雪四濺,在他麵前揚起一片含糊不清的雪沫子。

“若是你的要求,我不會拒絕!”他於那紛擾的雪景中回眸,眉目平和,語氣淺淡:“但是具體的操作方法——我來定!”

一句話,聽來不慍不火,卻分明夾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在裏頭。

可想而知,他這個所謂的“操作方法”真要實施起來,怕是絕對會和褚潯陽預期中的南轅北轍,而且也絕不溫柔。

褚潯陽的心頭驀然抖了抖。

眼前飛揚的碎雪散去,又露出他清俊平靜的臉龐,仿佛之前一瞬間的殺意凜然完全就隻是她的錯覺。

延陵君已經舉步回轉,在她麵前重新站定了腳步。

褚潯陽皺著眉頭,還在略略失神。

延陵君已經再度開口道:“真的需要我替你出手嗎?”

此時他站的極近,語氣雖然低緩,但是於褚潯陽而言還是如一道驚雷在頭頂轟然炸開。

她立時後退半步,略帶心虛的扯出一個笑容道:“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罷了,你不喜歡,我以後不開這樣的玩笑便是。”

延陵君一笑,卻是並不在意的模樣道:“我無所謂,若你喜歡,也無妨,隨便你高興就好!”

褚潯陽張了張嘴,一時竟是無言以對,隻是神色意外的看著他平靜如許的眉目。

這個人,對任何事都可以隨時置身事外的這份接受能力的確是叫人歎為觀止。

一個人,總會有自己的喜惡,並且有些情緒是不該能夠輕易化解的,可是延陵君——

他就好像是個例外。

自己和他的這幾番接觸下來,褚潯陽似乎還從不曾察覺他對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表現出過激的情緒。整個人完全的圓滑透徹,完全無死角的可以隨時隨地融入任何一種場麵當中。

半晌,褚潯陽才訥訥的開口道:“我隻是突然發現,褚靈韻她對你好像有種特殊的好感!”

延陵君看了她一眼。

褚潯陽以為他起碼會說一句“我對她不是”之類的話,可是結果卻還是出乎意料。

他隻是再度雲淡風輕的微微一笑,道:“走吧,我送你出去,再過一會兒午宴就該開始了。”

他說著便要轉身。

褚潯陽抿抿唇,神色複雜的看著他,遲疑了一下忽而上前一步叫住他:“延陵!”

延陵君回眸,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褚潯陽猶豫了一下,慢慢的舉步上前在他麵前站定,微微仰頭去看他的臉:“明知道我幾次三番的都在故意試探你,你不生氣?”

延陵君笑了笑,抬手拍掉她肩頭的落雪,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姿態,反問道:“你也明知道我是幾次三番故意接近你的,又如何不防?”

褚潯陽被他問住,再度無言以對。

延陵君看著她皺眉的模樣,唇角彎起的弧度就又溫軟幾分。

他就勢再度抬手,指尖壓在她的一道細彎的眉毛上輕輕將她眉頭皺起的地方撫平,一邊才是不徐不緩的慢慢說道:“這世上的許多事,都不是因為不喜歡就可以避開的,而同樣還有一些事,是不問理由,隻憑感覺而一定要去做的。”

不喜歡的事,即使做了,也可以隔離在本心之外,而另外一些事,卻是不由人控製,隻是遵循著本能便要置身其中的。

褚潯陽神色糾結的回望他,覺得和這人說話真費勁。

延陵君許也是瞧出了她神色之間的掙紮,就又緩緩的笑了笑,道:“你不是一直都不放心我會執意跟你到這裏的理由?”

褚潯陽的呼吸一滯,瞬間警覺起來。

延陵君看著她驟然閃亮如星的眸子,頓時失笑。

他回轉身去,隨手從身邊梅樹上掐了一朵開的正是時候的花,然後動作細致的輕輕別在她發間。

褚潯陽的衣物向來穿的素淨,出門也不習慣佩戴過多的首飾,此時發間也不過兩支花樣精簡的步搖。

一朵梅花雖小,卻是與她身上紅色的鶴氅相襯,越發將她眉宇間的顏色烘托的更為靈動俏麗幾分。

延陵君眼底的笑容溫柔如水,似是隻要這樣看著她便永遠不會幹涸一般。

他傾身向前,輕嗅了那梅上清雅的香氣。

褚潯陽卻不知道該退還是該讓,一直在等著他方才說到一半的後話,這時候才聽他溫軟醇厚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芯寶,我隻是覺得這般和你之間相處的感覺很美好。”

他的語氣很輕,甚至於入耳便會讓人覺得有些飄忽。

褚潯陽的腦中嗡的一下,臉上也是驀然一紅。

她猛地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男子笑意暈染的眸子。

延陵君的麵上似乎也帶了幾分局促的不安,不過那笑意之間卻是一副坦蕩而期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