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安宮。

雲伶坐於窗邊軟榻上,望著手中的帕子有些怔怔,撚著針卻刺不下去,索性放在了一旁,揚聲喚道:“楓葉。”

“唉,娘娘,奴婢在呢。”楓葉忙跑了進來。

雲伶道:“思寐怎麼樣?”

楓葉一怔,這還是幾日來,娘娘頭一回問起小公主,忙道:“娘娘放心,奴婢一直盯著,小公主好著呢,奶娘也說這幾日公主胃口不錯,身體也很好,未再生病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雲伶頷首,抿了口茶道:“你將小公主抱出來,本妃帶她去看看她的母妃。”

楓葉忙下去,抱了小公主出來,雲伶站在殿門口,望著乖巧沉睡的思寐,遲疑片刻,終究沒有去抱她。

她始終無法忘記,那夜夢中,死去孩兒的控訴。

楓葉見她望了一會,抬腿便走,愣了一下,隨即跟上。

這幾日,娘娘都未再抱過小公主,該有的關心和照顧,也都有,隻是不去看,不肯抱。

思索間,就瞧見了明月閣的大門,宮婢們行禮,雲伶如今盛寵在身,無人敢攔。

她如入無人之地,進了內殿。

一進殿就看到許夢瑤正在坐著發呆,許嬤嬤和剪秋忙行禮。

雲伶叫了起,淡淡道:“貴妃娘娘,本妃覺著你思女心切,便將思寐帶來叫你瞧瞧。”

“思寐?”許夢瑤重複了一遍,有些怔怔的:“這是她的名字嗎,皇上取得?”

雲伶勾唇一笑:“這名字好聽吧,是本妃翻了許多書本,才尋出來這麼一個滿意的。”

“這是我的孩子!”許夢瑤忽然尖叫一聲,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站起身上前兩步十分激動:“憑什麼要你來取名字,你問過本妃了嗎?”

雲伶看了她一會兒,忽而一笑:“娘娘,你莫不是忘了,如今思寐是我的女兒,這可是皇上下的旨。”

許夢瑤頓時有些承受不住,後退了一步,許嬤嬤忙扶住,壓抑著道:“伶妃娘娘,請不要刺激貴妃。”

雲伶不為所動,天底下就一個許夢瑤,永遠不會叫她同情。

許夢瑤看著楓葉懷中小小的繈褓,以往在她身邊,嫌棄是個公主,如今不在,卻是夜夜思念。

“我能,看看她嗎?”她忍不住祈求。

雲伶麵無表情地望著她,心中無悲無喜,淡淡道:“可以,畢竟,以前你也算是她的母親。”

許夢瑤忍著錐心止痛,上前仔仔細細地看,小孩子還小,五官精致隱約可見,正十分乖巧地沉睡著。

她伸出手,想要抱抱,楓葉防備的躲了一下。

許夢瑤一頓,忽然就想到了那一日,眼看著孩子被帶走,卻無能為力。

於是瘋狂之色頓顯,她撞了一下雲伶,伸手就要去搶,楓葉大驚,趕忙躲,可抱著孩子,終究是慢了一步。

雲伶一個踉蹌,幸好被桃葉扶住,卻見許夢瑤與楓葉兩人拉扯著孩子,思寐已經驚醒了,哇哇大哭。

她忙冷嗬:“許夢瑤!你在做什麼,快鬆手。”

許夢瑤恍若未聞,眼角猩紅一片,整個人顯得十分猙獰,根本沒有注意到,孩子被她拉扯的痛哭。

“娘娘!”許嬤嬤剪秋嚇了一跳,卻不知道該幫主子,還是該製止,一時慌亂。

殿內一片慌亂,就在孩童的哭叫聲中,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隨之而來的是寂靜無聲。

許夢瑤的臉歪到一邊,迅速紅腫起來,抓著孩子的手下意識的鬆開,抬頭眼眸,陰冷至極地望著雲伶。

豈料雲伶的目光比她還要冷漠,充滿了斥責和厭惡,打過人的手掌微微顫抖。

她道:“許夢瑤,倘若你還記得你是一個母親,你就不會這麼對思寐,你當她是什麼?她是一個人,一個還未滿月的嬰兒!”

話音一落,殿內靜謐無聲。

宮人們看向許夢瑤的目光都有些複雜,隻有孩子的哭聲響徹在殿內,仿佛在控訴方才許夢瑤的粗魯搶奪。

她想上前,與此同時,雲伶與她錯身而過,接過孩子,動作嫻熟而輕柔,輕輕拍哄。

許是經常嗅到雲伶身上的味道,幾乎是幾個呼吸間,思寐就安靜了下來,隻是閉著眼睛抽搭著小鼻子,叫人又憐又愛。

這幅畫麵,看的眾人沉默,然許夢瑤卻隻覺得諷刺,她忽而冷笑一聲:“伶妃娘娘對別人的孩子疼愛的緊,是知道沒有福氣生下自己的孩子嗎?”

這話不可謂不毒,雲伶見思寐安靜下來,就將她交給了楓葉,轉頭冷聲道:“你比我強到哪裏?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枉為母親。”

言罷,她再不多看許夢瑤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