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伶覺得,身子越發空了,好像裏麵所有的血肉都消失了,隻剩下一個空殼子。

可是她沒有說,沒必要讓他一起跟著擔心。

景南潯似有所感,他扶著那脆弱銀白的發,道:“我給你輸送內力好不好?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雲伶微微斂眉:“不用了,你一夜沒睡,快去歇息吧。”

景南潯低頭在她不複往日嫩滑的額頭上烙下一吻,仿佛烙在心上:“我想為你做點什麼,我……我真的很害怕,你會……”

這大概是景南潯此生以來,最無助的時候,便是前世她死去,也沒有這般無力。

雲伶沉默下來,自從身子日漸虛弱,她的心也越來越軟。

他知道,她不說話便是默認了,輕柔的將她抱坐起來,半靠在懷中。

一隻手掌覆在她的後背,調動內力開始送入。

的確很舒服,體內有一股熱氣湧進來,流向四肢百骸,雲伶覺得她的四肢似乎有了一些力氣。

她回頭,看向景南潯:“夠了,你歇一會吧。”

景南潯的額頭上有汗水落下,他卻仿佛若無其事,笑著道:“沒事。”

雲伶搖頭,想要推開他,可即便有了內力的支持,她仍然是沒有他力氣大的。

直到他被一股霸道的氣勁反彈回來,吐出一口血,隻來得及衝驚恐的她安慰一笑,便不省人事。

雲伶抱著他,先是呆呆的,然後眼淚不停的掉下來,揚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九裏跑進來一見到這情景嚇得心差點跳出來,忙喚人去叫禦醫。

待禦醫來了為景南潯診治,麵對雲伶緊盯著的視線,禦醫心裏發苦:“娘娘放心,皇上沒事,隻是內力輸送過度,這才暈了過去。”

雲伶坐在床上,景南潯靠在她的腿上,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去避諱什麼。

擺了擺手道:“知道了,用最好的藥材,給皇上補身子。”

禦醫應了,出門的時候還在想,這到底是作了什麼孽?怎麼娘娘皇上一個接一個的出問題。

雲伶抱著他,這才發覺,他也瘦了好多。

隻是冬日穿的多,所以並未察覺。

“你快點醒過來吧,你還要保護我。”她喃喃道。

懷中的他仿佛有所察覺,睫毛微微一顫,隻是終究沒有力氣醒過來。

九兒打聽消息後,回到歸燕閣:“美人,奴婢打聽到,貴妃和伶貴妃昨天雙雙暈倒,不過貴妃很快醒了,伶貴妃卻昏睡了一夜。”

卓美人靠在軟枕上休息,一副很是輕鬆的樣子:“我早有預料,想到能夠一次能夠除掉兩個人,真是有點迫不及待啊。”

“美人此話何意?奴婢不明白,請美人指點。”

卓美人依舊嬌媚,瞥了她一眼,倒也不吝嗇解釋:“昨日我將許夢瑤體內的奪命蠱,以秘術換成了母蠱,而如今我體內則是子蠱。”

九兒驚了一下:“是個伶貴妃一樣的子蠱?”

那不是會吸收她的壽命與精氣嗎?

卓美人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泛著白光:“當然不同,我的子蠱是為母蠱保命的,而她體內的,才是要命的。”

九兒似懂非懂:“也就是說,您不會有事,倒是二位貴妃,會有性命之憂。”

卓美人慵懶至極,點點頭:“對,真是聰明的孩子。”

九兒有些驚歎:“美人您可真厲害,如此一來,您就是後宮第一人了。”

她幾乎能夠想象,兩位貴妃死後,卓美人的無限風光。

卓美人望著窗外爬進來的陽光,幾乎已經看到了,她穿著鳳袍,坐上皇後的位置,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真是……叫人向往又沉醉。

景南潯醒來已經是晚上了,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雲伶,看到她窩在自己身邊乖巧的睡著,這才放心。

將她抱進懷裏,聲音低不可聞在她耳邊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伶兒……”

天亮以後,便是宮宴要開始了。

許是他的內力起了作用,雲伶並沒有想象中那般虛弱,隻是她的頭發,終究是白了。

一根黑發也沒有了。

桃葉為她上妝,抹了胭脂,點了朱唇,雲伶摸了一下有些皺紋的眼角,便貼了花鈿。

一瞬間氣色便好了許多,豔麗逼人。

景南潯一直在身後望著她,見狀便抬步上前,桃葉自覺退開。

拿起石黛為她畫眉,他從未做過如此精細的活,越發小心翼翼。

待畫完往銅鏡中一看,點點頭:“嗯,愛妃怎樣都美。”

雲伶莞爾,麵頰飛上兩朵紅雲:“皇上,您不去忙宮宴的事嗎?”

景南潯依依不舍的低頭看她:“自是要去的,隻是想再看你一會兒。”

雲伶覺得清晨醒來後,他便好聽話不停的往外冒,便是她聽了有一會兒,也還是不由得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