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抓我?”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硯青,你是個很有本事的女人,演技超群,其實一開始你和柳嘯龍就商量好了對吧?從離婚時談的?所以那天你在墳前說那些也是故意讓我聽的?嘖嘖嘖,說得太感人了,讓我這個對你毫無感覺的人都開始對你放下戒心,否則也不至於被騙得這麼慘吧?對嗎?”溫柔的露齒而笑,眼底卻看不到任何的愉悅。
墳前?硯青聽了一會,才恍悟,怪不得他對她的態度會轉變那麼快,該死的,那天好像說的還不少,還哭了呢,那麼淒慘,更是說了外人不可聽的話,咬牙坐起身憤憤道:“想不到陸天豪居然是個跟蹤狂,不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聽嗎?”
“啪!”
“唔!”
“砰!”
一巴掌,整個人栽倒,已經開始凝固,不再淌血的傷口在地麵一蹭,頭皮都跟著發麻的疼,雖說不深,可卻是最疼的部位,腦部的神經最敏感,脫臼了的手臂也被撞擊,有那麼一刹那,希望死亡可以擺脫這要命的折磨,充滿血絲的眸子驚愕的看向還在笑的男人。
本來還在想剛才受傷不是他所願意,是手下們的失誤,那麼現在……
垂眸想著以前的種種,從那麼高的地方掉進雪堆裏,愣是忍著惡寒將他拉上公路,多次替她擋槍,一起並肩作戰,一起談心,一起看電影……都不敢想他有一天會這樣對待她,心裏的痛,令肉體上的撕裂感漸漸麻木,一種剔骨之痛消失,再次坐起,牽強的笑道:“我和他合謀騙你,是,沒錯,他有落好嗎?”
“還跟我裝是吧?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西門浩即將繼位於布勒多!”邪惡的玩弄著手中鋒利的短刀,冷血的視線可見這次並非玩笑那麼簡單。
硯青半天吱不聲來,該死的柳嘯龍,就說吧,他怎麼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老狐狸,怪不得陸天豪這麼生氣,皺眉道:“我真不知道,信不信隨便你,反正當時說好的,他分文不取,我是警察,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讓你們黑社會來分贓的!”
陸天豪失望的搖搖頭,彈了一下刀刃,道道金屬的脆響傳出,咂嘴道:“玩我一次,我就會讓他痛苦一輩子!”
這一次,某女沒有再想法拖延時間了,賭氣的吼道:“來呀,來殺呀,陸天豪,你他媽今天不殺了我,就是我孫子!”瞪得比銅鈴還大的眼眶裏滾下顆顆珍珠,吸吸鼻子,完了,太衝動了,她願意當他孫子,放了她就行。
“嗬嗬!”男人不怒反笑,斜斜的劉海隨著聳肩的動作而起伏,懶得再去看,沉下臉扯下了女人脖子上的祖傳物,卻沒想到上麵還綴掛了塊美玉,剛要裝入懷中直接一刀斃命時,裝兜的動作停下,眉宇並攏,緩慢的抬起大掌。
硯青已經直接躺下,死也死得好看點,反正她明白了,今天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了她,服不服軟都一樣,還不如死得有骨氣一點。
‘我告訴你,這個可貴了,花了我小半的私房錢。’
‘大哥,掉色了。’
‘原價二十五萬,但是我用出吐血的本事給他砍價砍到了二百五一個,我這是鐵齒銅牙!’
‘硯警官真是好本事,二十五萬能砍到二百五十塊……’
‘厲害,高手,硯警官送禮物的吝嗇程度也讓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想……凍死……我嗎……拉出……雪堆。’
‘你他媽不是很想知道這個秘密嗎?現在知道了,給我好好的堅持著,死了就分屍扔到亂葬崗……’
‘沒事找事是吧?’
‘喲!這火氣不小嘛,怎麼了?跟我說說!’
‘幹嘛要跟你說?’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備用老公是吧?來來來,跟老公說說,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晚不在家,哪來的車子叫喚?’
‘陸天豪,我有很多話想問你,卻很難以啟齒,這樣,現在我不是我,以外人的方式來問你,你真的很愛硯青嗎?’
‘我很愛她,沒有理由的,或許我也進入了幻想世界,把自己想成了王子……’
‘你會痛嗎?’
‘會!但做人還是要現實點的好,否則隻會讓自己更痛,有些事不是她的錯,也不是我的錯……’
‘怎麼?後悔了?昨晚可是你……’
‘啪!’
‘無恥!’
‘那晚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雖然我很想,但是我忍住了,不送……’
‘那麼……對不起!’
‘我們……以後不要來往了可以嗎?’
‘可以,怎麼不可以?其實我也有點膩了,在大陸住膩了,而且A市不適合過多黑幫駐紮……’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而且我非常不喜歡這三個字,因為對不起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強硬的五根手指緊攥,仿佛要將玉墜活生生捏碎,仿佛是不忍心,又微微鬆緩。
‘有時候吧,我感覺我們其實早就認識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感覺我們在我們出生前就認識……’
‘陸天豪,你還會回來嗎?或許我很自私,可是我真的很想我們可以成為最好,最最好的朋友,知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心裏就很不舒服,每次一想到這個問題,都會立刻去逃避,那樣是不對的,連柳嘯龍都問我是不是也愛上你了,我真的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是我所不能去承受的,也是不被允許的,那樣隻會讓我覺得自己的心很肮髒,很無恥……!’
許久後,一道粗略的呼吸打破了沉默,陸天豪還是將玉墜塞進了口袋裏,細睫下的黑瞳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澤,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咬牙閉目等待著死亡降臨的女人,在熱辣的液體沒滑出前,望向了屋頂,給全數打了回去。
硯青還在叫板:“要殺就趕緊殺,但凡皺一皺眉頭,下輩子老娘就投豬胎去!”太豪傑了,死也死得光榮。
陸天豪挑挑眉,蹲過去,用匕首拍拍那臉蛋:“你說我該怎麼下手?幹脆先割了舌頭好了,然後煎一煎,當成豬舌給柳嘯龍送去,耳朵也可以給他下酒,眼珠子不小,挖出來用繩子穿著掉床頭,每天醒來看一眼,肯定提神,腸子扯出來當繩子綁著雙手吊在大門口……”
話語極其的惡毒,卻無奈的衝手下們使了個眼色,後指指女人額頭上的傷口。
守衛一開始還不明白,但見大哥表情沒有先前那麼憤怒,甚至帶著玩味,再不懂,挖眼珠的該是他了,立刻閃身出去對著另一人道:“立刻把這裏最好的醫生找來!”
“我馬上去!”
硯青越聽越切齒,最後睜開眼狠瞪著男人劈裏啪啦的開罵:“陸天豪你他媽的狗娘養的,龜兒子,王八孫子,你他媽的整個一老變態,你要殺就殺,幹嘛扯我腸子?還給我五髒六腑移位,你個殺千刀的,詛咒你祖宗十八代進地獄,死也不讓老娘留個全屍,你等著,做鬼也會回來找你個老王八算賬的……”可惡,太可惡了,太狠毒了,瞎了眼才和他做了一段時間的兄弟,怎麼辦?她不要死得那麼慘。
那幫混小子都是幹什麼吃的?這麼久了還沒找來,遲了她就要被當成烤乳豬端上餐桌了……
“這脾氣,倒是一點也未變!”指腹摸上了傷口四周,糾結起的眉,好似一件無價之寶忽然裂了個縫隙,著實讓人看著礙眼。
硯青所有的火也隨著對方這個憐惜的動作而消聲遺跡,更有著不懂,垂眸陷入了渾濁的亂想,感受著那指尖的力度,傷口果然因為他的按摩而緩解了痛苦,難道……狐疑的抬眼,人還是剛才那個人,隻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鍾,她竟然有種錯覺,這個男人成熟了好多。
沒了那股想報仇而不擇手段的狠冽,有的是顯而易見的……心疼,心疼。
清麗的眸子越睜越大,黑得鍍了一層黑鑽的瞳仁內寫滿了愕然,明白什麼了一樣,一層霧氣逐漸覆蓋了眼眶,燈光下,清晰的倒映出男人的輪廓,唇兒蠕動:“陸……天豪?”是你嗎?
女人此刻像極了一個急需要安慰的小貓,終於找了主人一樣,太多的苦楚需要傾訴,需要撫慰,陸天豪微微翹起了一邊嘴角,大手揉向了女人亂糟糟的頭頂,搖擺了幾下才道:“突然覺得,墜崖是件很榮幸的事!”
“為什麼?”淚已落,眼皮也舍不得眨一下,深怕這隻是臨死前上天給的恩賜。
“能撬開硯大警官的鐵齒銅牙!”
硯青目光轉為憤慨:“王八蛋!”這個時候還來開玩笑,想到剛才差點被殺,就要伸手直接來一拳,才發現渾身都被禁錮,冷冷道:“還不快給我鬆綁?”
陸天豪慢悠悠的用匕首將繩索割斷,打趣道:“為了迎接新生,再不濟也得給個擁抱吧?”
“我手脫臼了!”還擁抱呢,這情況要能抱住,她也就可以點石成金了。
“你說說你,老是把自己搞這麼糟糕!”陸天豪語氣帶著責備,拉過那形同死物的手臂,熟練的輕輕一推,‘喀吧’一聲,惹來了聲悶哼,對於女人從不會驚聲尖叫很是讚賞,動不動就嚎啕,楚楚可憐也就不是硯青了。
“還好意思說,也不知道是誰造成的!”怨念十足的抱怨,揉揉手腕,自由自在就是爽。
陸天豪卻皺眉,嗬嗬笑道:“這你可就怪不了我,不知道我是個絕不容許身邊人背叛的惡徒嗎?這種情況下來惹,不是自找麻煩是什麼?”
硯青斜瞪:“我……我不是完全接受不全你失憶的事實嗎?再說了,我真不知道柳嘯龍這麼陰險,如果早知道,我也會換一套策略,不過就算知道,我想還是會答應他,畢竟在我的潛意識裏,你是不會殺我的!”最多就打幾拳而已,哪會想他已經失憶了的事?
“這件事你要早和我說,定能想到布勒多會被他吞噬的可能,宋鑫……”欲言又止。
“宋鑫怎麼了?”怎麼又扯到宋鑫身上了?南轅北轍嘛。
陸天豪挑眉:“沒什麼,走吧,抓不到那王子,我們都會白費心血!”絕不能給這人翻身的機會,一個能為了權利地位弑父殺母的人,是一個危險的存在,任何試圖擾亂道上秩序的人他都不會容忍。
然而剛起身,就被突如其來的擁抱阻止,發中的馨香沁人心脾,下顎在那頭顱上摩擦著,安撫似的拍拍小肩膀:“我說過,沒那麼容易死的!”
“好了,擁抱完了,我們走吧!”推開,艱難的站起,居高臨下的俯瞰:“你知不知道現在一點都不像你?”
“哦?這都被獨具慧眼的硯大警官看出來了,怎樣才像真的我呢?”陸天豪邊站起身邊雙手叉腰仰頭苦思,狂傲不羈的在麵部顯出,眼角不正經的高挑著,好似很苦惱一樣。
硯青忍俊不禁:“就這樣才像你,噗,溫柔這種東西在你身上很四不像!”笑容過大,牽扯了傷口,也覺得這個傷口來得值,這個陸天豪比較有人性:“你是不是很擔心羅保?”先前她最擔心的就是羅保會為了藍子叛變。
以昨日的陸天豪,定會殺無赦,現在的嘛……
一說到羅保,陸天豪就愁眉不展:“他和飛雲就像是我的左右手,擔心是自然!”
“如果,我說如果,他要是背叛了你,你會殺他嗎?”灌水銀嗎?
陸天豪哭笑不得,最終還是笑了兩聲,摟著女人的肩膀向門口踏去,搖頭道:“隻要他真能令耶穌落網,幫道上除了一個隨時會給我帶來麻煩的一害,等於立功,功過相抵吧!”
聽聲音,很無所謂,也令硯青樂不可支,狠狠拍了男人的胸膛一下:“陸天豪,你開始像個人了!”
“怎麼說話呢?”理所當然的拍了女人小後腦一掌,竟然令其倉促,意識到對方還受著傷,隻得彎腰打橫抱起:“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如果沒有我們,你真的可以活這麼久嗎?”不但大小不分,且有時說話也不經過頭腦,隨性所欲是他的作風,但也得有分寸。
做事莽撞,顧前不顧後,每次都要被逼到絕境才開始去想如何解決,這種人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危險,不斷的將自己推到風尖浪口,保不準哪天就會有失誤,比如這次,如果他沒恢複記憶,一定會殺了她。
不是所有人都吃她那一套小聰明的。
硯青掙紮了幾下,可男人鐵臂如鉗,反而還帶著挑釁,料定她力不如他,煩悶的放棄,既然下不去,還不如享受一番,搖動著小腿,堂堂臥龍幫幫主,黑道頭子給她當人肉搖椅,快哉,安逸得都吹了幾聲口哨:“切!少看不起人了,這件事證明了我有佛祖的保佑,雖然它的價值不高,你看,保佑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也沒死,而我,關鍵時,它又是金光一閃,我必有後福!你也是,隻要你繼續戴著它,這樣,我再次賣給你好了,要的不多,給個百八十萬就成。”
這五百塊錢,太值了。
女人無論話語和表情都充滿了自賣自誇,陸天豪不敢置信一個人臉皮居然能厚到這種程度,提醒道:“我說警官,我墜崖的時候可沒帶著它!”宰到他頭上來了。
“哦?是嗎?”硯青回憶了一下,還真是,尷尬的咳道:“那也一樣啊,你曾今佩戴過是不是?你不要就還我!”說完就要去掏兜兜。
“你這女人,一談到利益,小算盤就打得像唱歌一樣!”
“那本來就是我的,你自己還給我的!”
“你那是看上了包著它的玉,和我的祖傳物!”
這都能被他看出來,厲害,就那麼一塊塑料,轉手十塊錢誰要給誰,小氣鬼:“算了算了,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不跟吝嗇鬼一般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