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暗區
心靈的暗區
一進屋，莫桑還坐在客廳裏等她，偌大的屋子隻剩下了他一個人，確實看著怪孤寂的。
“爸，怎麼不睡？”小北放緩腳步，盡量不讓他注意到她腳下的鞋子。
“哦，你回來啦？唉，明天你也走了，爸爸就剩一個人嘍！”莫桑抿了口茶，苦澀的笑笑。
“爸，您別那麼想，姐姐嫁人是好事啊！再說了，離著也不遠，她一有空就會回來看你的！”小北看著莫桑那又蒼老了一圈的臉，小心髒疼了一下。從小就是爸爸一手帶起來的，他又要工作，又要帶孩子，想想就知道其中的艱辛了。
莫桑老臉一皺，欣慰的笑了，拉過女兒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小北乖乖的走過去，但是老爸這眼神兒？瞅哪兒呢這是？她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去，哎呀媽呀！楚殤的大皮鞋還在自己腳上套著呢！怕什麼有什麼，還是讓爸爸看見了。
“小北，這鞋？”
“嗯？哦，我那什麼，我的高跟鞋都把腳磨得起了泡了。姐夫讓他的助理給我找了一雙男鞋湊合著穿。”胡亂打著馬虎眼，大眼睛瞅了瞅天花板，大紅的彩繩還高懸著，和這屋裏的冷清一對比，反倒更令人覺得空寂。
“哦。”
“爸，你要是覺得無聊，就找一個老伴吧？歲數年輕點的也行，我和姐姐絕對不反對，隻要您看著喜歡就行。”小北挽著莫桑的胳膊，認真的觀察著他的表情，他先是一愣，然後揉了揉女兒的頭笑了。
他這一笑，更顯得蒼老了，臉上皺紋一大把了，“小北長大了，知道心疼爸爸了，但是爸爸不想找，到現在心裏都還滿滿的裝著你的媽媽。這輩子也裝不下別的女人嘍！”
“您就媽媽一個女人嗎？在媽媽之前，沒有和別的女人戀愛過？沒有有過別的女人？”這是第一次小北聽爸爸主動說起對媽媽深深的感情，她的好奇心大起，很想聽聽他們那個時候的愛情故事與現在這個年代有什麼不同。
不知是不是受到大女兒結婚的影響，還是今兒喝了幾杯薄酒，讓他想起了沉睡在自己心裏的老婆，亦或是小北的確和她媽媽長得太像了，每次看到她，他又疼惜，心裏同時又痛著。
今兒就真的想和她說說她媽媽的故事。說說他們做父母的年輕的時候的愛情。
又抿了一口茶水，調勻了自己的呼吸，老婆去了這麼多年，想要說起她時，心情還是難以抑製的激動。
小北不急，她知道爸爸是在做著準備，她柔順的依偎在爸爸的懷裏，等著他準備言辭。
幾聲帶著顫音兒的歎息過後，莫桑開口了，他粗糲的大手頻繁的拍打著小北的手背，“爸爸這一生，隻愛過你媽媽一個女人。我們一直過的很幸福，很快樂。我們像現在的年輕人一樣，一天不見就非常想念，追她的人非常多，我心裏整日裏惶恐不安，就怕她被別人搶走，然後我就毅然決定娶了她。成為了我的老婆，我看誰還敢搶！嗬嗬——”
爸爸的臉上閃過小北不曾見過的光澤，還有眼神，都變得炯炯有神，人一下子精神了許多，就好像身臨其境一般，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但是，驀地，他又如死灰一般沉寂了下去，臉部肌肉哆嗦著，眼神驚恐的望著某處。抓著小北的手也冰涼。
“爸爸，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救護車？要不我叫張念雨過來給您看看！”小北慌了，莫桑驟然放大的瞳孔使她害怕，一種即將失去至親的親人的感覺猛然間襲來，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從小就認定的巍然不倒的大樹原來也是這麼脆弱的。
內心堅強如她也受不了這突然的變故，她抓起電話就要召喚張念雨過來，但是被父親冰涼的還在發著抖的大手給按住了，“小北，我沒事，別打電話。”
沒事？看著他越發蒼白的臉孔，這是沒事？“不行，你必須要看醫生！”
“我真的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心裏難受，去給爸爸倒杯熱牛奶，一會兒我就會好了。”
小北疑惑的看了他一會兒，不像剛才顫抖的那麼厲害了，她這才聽了他的話，起身去倒牛奶。回來後，看著爸爸身體像是沒有大礙了，可是那眼神兒卻死氣沉沉的，盯著桌子上已經冰冷的茶水發呆。
“爸，喝口熱奶。”小北將奶放在桌子上，小手去揉捏他寬闊的肩膀。莫桑的眼裏漸漸有了光芒，恢複了些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