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陌的眼神飄忽不定,一身倦態仍是沒有收拾。沒有久久的嘶吼聲,他的世界頓時安靜了,可安靜的腦子卻總是含香靈受傷滿身是血地躺在自己懷裏的情景,任他怎麼拋都拋不掉。
“公子?”這時,門口忽然站了一個人,外邊的陽光頓時被她擋去了不少。
顧北陌沒有抬頭,但從聲音中就已聽出是柳絮。
柳絮其實一晚上都沒有離開邱氏醫館的,他現在這個樣子,她很擔心他,可她又不敢明說,更沒資格跟他說。
“一侍他們那邊怎麼樣了?”良久,顧北陌抬頭,開口道。
自含香靈受傷以來,顧北陌的精神就一直不振,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他主動開口說話,柳絮心裏頓時開心不已。
她的腳不受控製地想上前靠近他,可想到什麼似的,生生頓住腳步,作揖躬身道:“一侍已經拿到去往燕峰山的地圖,共有三張,一張是全部地勢地圖,一張是迷霧機關,一張是有關燕峰山上的陣法。”
“很好。告訴一侍,這三張地圖一定要好好保管,絕不能落入他人手中。”顧北陌抬頭,看著柳絮,語氣嚴肅。
柳絮開心不已,笑意都抵達了眼底。
自含香靈受傷,公子每日精神頹靡,沉浸在自悔的世界裏,做什麼事都提不上幹勁,更別說來風平縣的目的,以為他忘記了,幸好,他沒忘自己此行的目標。
“地圖在一侍手中不會出什麼大的問題,隻是……”柳絮欲言又止。
顧北陌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隻是……公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畢竟您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這三張地圖,既已找到,那啟程的時間……”柳絮沒有在說下去,因為這種時候不該提這種事,但前往燕峰山找到燕赤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不該耽誤。
果然,顧北陌深邃的眸光裏有著銳利的刀子,雖然是輕輕瞥了一眼柳絮,但柳絮就已經感覺和周邊空氣的溫度一下子降下好多。
她打了個寒戰。
她不該提醒他的,這不是側麵敲擊他,已經在耽誤正事了嗎?
公子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在他計劃好的事情裏插一腳。
“公子,對不起。”柳絮急忙道歉。
他這眼神太過可怕了。
“事情本座隻有安排,無需你過多擔心。”顧北陌的聲音很冷,仿佛能把人給凍住,“回去告訴一侍等人,沒有本座的命令,誰都不可以擅做主張離開風平縣,要啟程前往燕峰山時本座自會下達命令。”
一切都是為了含香靈!
原本計劃好一拿到地圖彙合後翌日就啟程前往燕峰山,含香靈受傷的那晚就已經拿到地圖,原本以為翌日就可以出發,離開風平縣,離開含香靈這個女人,而她就是一直陪著公子走下去的人。可現在,含香靈受傷了,公子整個人就像被人抽去了精神,什麼事都不理,就連最重要的事情也推遲了。
柳絮雖然還想勸解什麼,但最後不再說什麼,而是作揖:“是,柳絮先告退。”
曲身作揖的瞬間,她的眼裏不再是剛才滿滿的柔意,而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意。
柳絮轉身而走的時候,正好在門口與前來給顧北陌包紮傷口的李鳴撞了個正著,托盤裏的藥瓶差點傾倒摔在地上,最後勉強穩住腳跟,藥瓶才不至於摔破。
柳絮抬頭看了李鳴一眼,看到他手裏的藥瓶,感到疑惑,想著是不是他受傷了,原本想回頭看看確認下,可心裏的那股怨念讓她沒有回頭,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反正這裏是醫館,他就算受傷自有大夫給他包紮的。柳絮這般想著。
“柳姑娘?”李鳴疑惑,她怎麼在這兒?
柳絮是樂悅坊的頭牌,在她手指尖下彈奏出來的樂曲總是令人仿佛躺在雲朵上,舒坦柔軟。李鳴有幸聽聞過她的曲子,甚是好聽。
隻是,她怎麼會過來?難道跟顧公子是什麼關係?
顧北陌被久久潑了湯藥,久久離開後,李鳴給他拿來一身跟他身材差不多,二師兄的衣服給他。衣服是白色的,質量也不是什麼昂貴的綾羅綢緞,但讓顧北陌穿身上竟揮出一股器宇軒昂的貴族氣質出來。
顧北陌似是看出李鳴的疑惑,道:“她是我友人。”
簡簡單單一句解釋,李鳴就一副很懂的樣子點點頭,笑得意味不明。
他的笑容,顧北陌看著很不習慣,知道他在誤會什麼,但也懶得解釋,聲音便嚴肅下來:“脖子的傷口不算很嚴重,你略略包紮一下便可。”
聽到他說到脖子,李鳴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把藥瓶擱在旁邊的椅子上,撥開他衣領,看到他的傷口因沒有得到及時的清理和包紮,過了一夜已經開始化膿了,旁邊出現一些乳白色的東西,加上估計是穿衣服時被這麻衣摩擦到,傷口邊緣出現微微滲出血絲。
“什麼略略包紮一下,你的傷口已經化膿了,再不仔細清理,你這脖子就別想要了。”李鳴與他師父差不多一樣的口氣,見到不自愛自己身體的病人總是很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