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僵持著,誰都沒動。

慕綰綰意識到官淩止的耐心其實也是有限度的,他已經察覺到了‘溫先生’與眾不同的身份,所以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勢朝著慕綰綰步步緊逼,但他的個性畢竟又是溫和的,不忍心看到慕綰綰失落的模樣,於是又強迫他自己收手……

他肯定是痛苦的,如同現在的慕綰綰。

愛情裏麵從來如此,擠不下這麼多人,有人開心,就一定有人悲傷。

慕綰綰緩緩伸手,拿過他手裏的筆,朝他看了一會兒,往垃圾筒裏用力丟過去。

“少來這一套,我誰也不選。大家的路都是自己挑的,都自己承受好了。”她冷著臉,抱起裝著貓囡囡的紙盒就往外走。

昂首闊步,大步往前!

幹嗎要選一個啊?

男人有什麼好?

現在她會掙錢會做飯會打架會換保險絲電燈泡,扛得起純淨水桶,也背得動三五十斤的大米,她到底要男人幹什麼?去床上?

也用不著!尚筱雅送她的那些一號二號三號四號玩具,看上去也挺新鮮有趣。

所以,她不要男人了!

死了這條心,不為情動,不為情苦,就讓她以後老死在一大堆錢錢和珠寶裏好了!

她用力推開門,看也不看‘溫先生’一眼,大步往前,攔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這就是慕綰綰。

心軟的時候,軟過最軟的蠶絲,風一吹就斷。

心硬的時候,硬過最硬的花崗岩,你來錘她一錘子,你自己的手先會震得痛半天。

計程車很快消失在黑夜深處。

官淩止慢慢轉身看向玻璃門外,冷冷地看著‘溫先生’。

他也轉過頭,盯著官淩止看。

都沒有動,隻是用眼神逼視著對方,都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醫生和護士擦著冷汗,互相看了看,有些心慌。官淩止一向溫柔可親,還真沒人見過他這樣一身凜冽的模樣。還有站在門外的那個男人,眼神跟刀子似的,看你一眼都讓人感覺心裏生懼。

護士硬著頭皮,用腳尖扒開了腳邊的鐵籠子。一隻小狗飛快地竄出來,汪汪大叫,打破了滿室的壓抑氣氛。

官淩止扭頭看了看二人,推門出去。

‘溫先生’也收回了視線,走向他停到了一邊的車前。

二人上車之後沒再看對方,一左一右地駛向來時的方向。

——

慕綰綰下了車,把堅硬的盒子緊緊抱在懷裏,推開了家門。

貓小囡囡沒心沒肺地還在打呼嚕,二囡囡從窩裏站起來,搖著尾巴走向她,在她的褲腿上輕蹭,抬著小腦袋,衝著她喵喵地叫。

“你們的媽媽不會再回來了,以後你們想欺負它也欺負不了了,小魚幹都是你們的了。”慕綰綰繞過它,慢步走向後院小花園。

貓囡囡特別喜歡牆角的幾株蘭花,常躺在蘭花下麵,眯著眼睛看慕綰綰忙來忙去。

以後它就要長眠於此,天天與小蘭花為伴了。

慕綰綰拿來小鏟子,在蘭花邊刨了個坑,正要把紙盒放進去的時候,小囡囡和二囡囡來了,咬著她的褲角,不讓她把紙盒放下去。

小動物也是有心靈感應的吧?是不是也知道從此之後見不到它們的媽媽了?

慕綰綰把紙盒放下,打開蓋子,讓它們母女再見見。

小囡囡和二囡囡趴在盒子邊上,腦袋和小爪都伸進去,想推貓囡囡起來。

慕綰綰把兩隻囡囡抱開,小心翼翼地把紙盒埋進土裏。

那兩個小東西一直在咪嗚地叫,叫得人心裏直落淚。一屋子的囡囡,彼此心疼,彼此依靠溫暖四年了,誰離開了都舍不得呢。

她盤腿坐蘭花前,抱起了兩隻貓,小聲說道:“沒事,我們還能在一起很多很多年,我們都努力多活一些年。”

晚風嘩啦啦地吹過樹梢,月亮掛在枝頭,溫柔地灑進一院柔光。

活著啊,本來就是痛並快樂的事。

——

偌大的公寓裏靜若無人。

容湛站在窗前,一直靜靜地看著遠方的燈光。指間的香煙快燒到手指了,他還沒動一下。

“先生,水放好了。”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容湛的身子終於動了一下,緩緩舉起手裏的煙,盯著那點火光看了幾秒,低沉地說道:“都出去吧。”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都走了。

這回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

容湛又點了根煙,直到吸完了,這才轉身走向浴室。

寬敞的浴室裏安放著一隻白色浴缸,容湛脫去襯衣,背上大片的傷疤露了出來。那年落入水潭後,叛軍不僅對著水潭裏打了上百發子彈,最後還動用了水無法熄滅的燃燒彈,燒掉了半邊山寨,逼問進寨子的到底有哪些人。

他中了四槍,有一槍差一點打中心髒。臉和左臂被燃燒彈燒傷了,是寨子裏的老人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