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將軍的視頻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慕綰綰他們剛剛結完帳。
“小家夥,快來陪我釣魚。”溫將軍樂嗬嗬的臉在視頻裏閃動。
他在河中心,一艘木質小漁船上麵。喬橋陪著他。兩個人穿著從小市場買來的運動裝,褲縫上有一道白杠的那種,看上去就是兩個普通人。
“現在嗎?我還帶著一個小朋友。 ”容湛把手機抬高,露出身後的一大一小兩人。
慕綰綰衝著鏡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丫丫看了,趕緊學著她也做了個v的手勢。
溫將軍朗聲笑大笑,“帶來吧,都帶來,這小船兒雖小,但是裝下這麼兩個小娃娃還是沒問題的。”
溫將軍居然在學說京腔裏的兒化音!
小船兒……慕綰綰笑了笑,輕聲唱道:讓我們蕩起雙漿,小船兒推開波浪。
丫丫一臉崇拜地看著慕綰綰,別說唱歌了,平常能和她一起說普通話的人都沒有呢。她這一口山裏口音,若不耐心聽,還真聽不懂。
要適應小城的生活,丫丫還得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
“你會唱嗎?你唱一首歌給我聽呀。方橋你呢?”慕綰綰把購物車給了方橋,直接往容湛的胳膊上掛。
方橋一隻胳膊抱起了丫丫,一隻大手拎起了幾大袋東西。
大力士,猛男……
慕綰綰衝著方橋擠了擠眼睛,繼續掛在容湛的胳膊上。
方橋已經了解了她說話的方式,但是還是明顯很不適合,他仰著脖子,不去看慕綰綰巧笑嫣然的臉——她褪去一身嚴肅的工作裝後,她和丫丫一樣,是個小姑娘,是容湛的小姑娘。從來未曾改變。
——
邙水河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橫臥了千年之久,三十年前這裏還在用小船渡河,漸漸的,這河上橫跨了六座大橋。溫將軍所在的地方,是邙水河已經被遺忘的一小段河段。多年前,這裏也曾芳草萋萋,人來船往,繁華如夢。
現在呢,這裏已經隻剩下人家五六戶,小船三兩隻,留守在這裏的老人過著與世無爭的清靜生活。碼頭已舊,兩個老婆婆坐在青石板上捶打衣衫。
“想不到這裏還能看到這個!”慕綰綰快步過去,拿起一隻已經殘缺的棒槌,作勢捶打了幾下,笑吟吟地說道:“我還記得第一個收養我的家裏,他家有一個。我跟著他家的奶奶去河邊洗過衣服。後來他們家生了兒子,就把我給送回去了。當時我還很努力地洗過衣服呢。”
方橋飛快地扭頭看她,一臉不敢相信。
“我經曆過四戶人家。”慕綰綰衝他擠了擠眼睛,豎著手指數,“所以,我是不是應該有十個爸爸,十個媽媽?哈哈。”
方橋又看容湛,見他一臉平靜,才知道這是真的。他一直不太喜歡慕綰綰,所以也沒想過要了解她的過去,沒想到慕綰綰有這樣的過去。
“所以呢,我絕對不會把丫丫送走,我要養她長大,送她去上學。”慕綰綰抱著雙臂,看著正彎腰撿小石頭的丫丫,小聲說道。
“養孩子可不簡單。”溫將軍的笑聲傳了過來。
“丫丫肯定不淘氣,吃過苦的孩子知道要怎麼珍惜,要怎麼生活,要怎麼努力。”慕綰綜微笑著說道。
“嗯,這個不錯。”溫將軍點點頭,顫微微從小船上站起來,朝她們招手,“快上來吧。”
有兩艘小船,溫將軍和容湛明顯有事要談,所以慕綰綰和喬橋,丫丫一艘船,方橋和容湛、溫將軍在一起。
丫丫特別激動,這是她第一次坐小船,她蹲在一邊,用小木棍從小罐裏翻蚯蚓,主動幫喬橋和慕綰綰把蚯蚓穿到魚勾上。
喬橋看上去情緒不怎麼好,一直懶洋洋的,輕輕地撫了撫丫丫的小臉,坐在甲板上的小竹板凳上不動。
“姐姐,我教你。應該這樣甩魚勾子。”丫丫見慕綰綰的勾子總是甩在小船附近,於是給她示範如何把魚勾甩得更遠。
每個人都有長處啊,比如丫丫,小小年紀,釣魚很有一套呢。
“春風十裏不如你,你是他心裏最好的。”喬橋眼波橫來,話裏有譏誚之意。
慕綰綰想了想,輕笑道:“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這個最開始是出自杜牧的《贈別》,他可不是形容春光有多好,春風多清新,而是揚州路上,珠簾之後的名女支們。不知其真正的出處,不要亂用。”
喬橋扭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悅地說道:“我是真讚美你。”
“我領了。”慕綰綰笑著點頭,手一揮,把魚勾丟了出去。
河風大,卷得她烏發飛舞,裙角翻飄。想像中,自己的姿勢應該如天仙下凡才對,沒想到勾子拋出去,用力過猛,
直接飛到了喬橋的頭發上……
“喂!”喬橋一向霸氣,哪會讓別人在她的頭上動土啊?當下就怒了,直接拿了把小刀出來,刷地一下,把魚線給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