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贏嫿不由搖了搖頭,都說聖心難測,可誰也沒有獨孤離這麼明白皇帝的心思,連謀反都能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還真是很難不讓人佩服。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更狡猾的人了,他不求立刻給自己脫罪,而是要把獨孤熵一起拉下水,想也知道,對於他來說,時間拖得越久,皇帝的疑心會越大,他越有機會真正擺脫謀反的罪名。
“孫重耀不是下了刑部大牢,難道他什麼也沒有說嗎?”秦贏嫿突然想起了這個人。
秦漢喝了一口茶,眉頭皺得死緊,道:“他已經死了。”
秦贏嫿愣了一下,隨即道:“死了?”在這種時候?在刑部大牢?
“聽說他是故意求死,用一根筷子穿透了咽喉,死狀極為痛苦。說是畏罪自殺,可你聽說過下了刑部大牢,到了酷吏手中也有機會自殺的人嗎?”秦漢冷笑了一聲,慢慢道,“雖然咱們心裏都清楚幕後主使究竟是誰,但孫重耀的證詞才是最重要的。隻有他肯指認獨孤離,才能落定他的罪名。畢竟當初他們何時商議謀反如何謀反,全部都是私底下進行,獨孤離行事又萬分隱秘,孫重耀一死,咱們根本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不錯,從頭到尾獨孤離利用孫重耀謀反一事,都是秦贏嫿根據灰奴的消息和她對獨孤離和孫重耀的了解,再加上很多零散的現象推斷出來的,而這些都不能作為直接的證供。抓住孫重耀以後,他便是最好的人證,足夠證明獨孤離和他之間的陰謀。然而,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竟然在刑部大牢裏畏罪自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原本獨孤離在那二十萬將士麵前所說的話,也可以作為證據,畢竟他煽動軍隊進入京都然而,現在大皇子卻反咬一口,說是聽信了錯誤的消息,誤以為二皇子謀反作亂,這才想要帶著士兵們掉轉頭來攻擊京都。”秦漢看秦贏嫿若有所思,便這樣告訴她。
原來獨孤離是早有準備,秦贏嫿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嘲,卻是不急不忙地問道:“那陛下呢,如今是什麼反應?”
秦漢見她麵上不見慌張,不由幾分驚詫,沉吟片刻,回答道:“陛下連夜召了幾名心腹重臣進宮,然後下令禁閉宮門,不再招見大臣嬪妃。禁軍也已經新換上了統領,調防頻頻一改往日氣氛,宮門侍衛全是生人。所以,現在到底他的心意如何,我也猜不出來了。”
秦贏嫿笑了笑,道:“父親,你是真的猜不出來嗎?”
秦漢看了一眼秦贏嫿,不由感歎這個女兒像是狡猾的狐狸,非要榨幹自己最後一點心思才滿足。他微笑著說道:“原本看來,這場賭注最大的贏家該是二皇子,可是我現在覺得,最大的贏家是陛下才對。”
“哦?何以見得?”
“陛下先是收回了原本交給二皇子的二十萬大軍,經獨孤離的手過了一遍,就交給了周國有,再是替換禁軍首領為伯進,接著還有那五十萬統帥,啟用的是久已不問世事的長平侯……周國有曾為了陛下擋劍,伯進是陛下一手提拔,長平侯原本也是戰功赫赫卻因為年紀漸大不問朝事,非到萬不得已,陛下不會啟用。這些人雖然能力未必多強,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對陛下的忠心是無人可以超越,現在這七十五萬人全都牢牢控製在他手上,難道他還不是最大的贏家嗎?”秦漢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秦贏嫿的神情,仿佛要從她的麵上窺探出什麼一樣。
秦贏嫿隻是歎息一聲,道:“父親,你不必如此,我哪裏能神通廣大到預料到一切後果呢?我是真心要幫助二皇子的呀,再者說,如今陛下將獨孤離暫且押回府中看管,並未說就此放過獨孤離,你又何必這麼心急呢?”
秦漢淡淡一笑,他覺得這件事情沒有秦贏嫿說的這樣簡單,可一時之間卻也參透不了究竟是什麼緣故,便隻是道:“希望陛下能夠早點決定吧。”
大皇子府,總管親自捧著午膳到了獨孤離的書房,從回到京都開始,獨孤離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對外麵的一切視而不見。為了京都風聲鶴唳,獨孤離已有三天沒有合眼了。可是,陛下那裏一直沒有消息,誰也猜不透這個皇帝的心思,誰也不知道他最後會如何定罪。獨孤離是要謀反,可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能作證的人都已經死了,若是皇帝願意放過獨孤離,這件事情可以揭過去,但若是他不願意,那獨孤離也必須引頸赴死。總管不知道獨孤離為何還能如此鎮定,心中這樣想著,不免萬分同情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