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喜歡安寧郡主,這件事情早已人盡皆知,娉婷曾經阻止過這門婚事,可惜,很多事情是由不得人的。若是可以,娉婷也不想夾到兩人之中,可是贏嫿說過她從來不曾喜歡過獨孤熵,那麼,她是不是可以期待,等獨孤熵對贏嫿死心的時候,能夠留心到一直站在他身側的自己呢?娉婷郡主沒發覺自己的想法這樣天真,她一向被朝陽王捧著長大,對一切都是充滿希望的,卻不知道人的心從來都不是光努力便可以。
就在這時候,前頭微微有些騷動起來,隻聽見有人驚呼一聲:“娘娘,您沒事吧?”
秦贏嫿抬起眼睛一看,卻是一直跪在前麵的淑妃倒了下去,眾人連忙七手八腳地攙扶著她到了側殿,淑妃悠悠轉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眾人,道:“我沒事,隻是傷心過度罷了。”
傷心過度,秦贏嫿聽著這句話,還真是頗有幾分嘲諷,她慢慢走上來,對眾人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有我在這裏就好。”
女官們麵麵相覷,可是看淑妃和秦贏嫿神情仿佛不同尋常,便都知情識趣地退了下去。
淑妃眼眸如波,朝著秦贏嫿瞧了一眼,柔聲細語:“贏嫿,你果然知道我的心意。”她頓一頓,“我不過是暈倒,你便知道我是想要單獨見你。”
秦贏嫿笑而不語,望著她淡然道:“淑妃娘娘的心思,贏嫿當然明白的。”
淑妃端起了茶杯,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喉嚨,剛才哭得太久,她都幾乎跪不動了,此刻當然要抓住機會歇口氣,隨後,她放下茶杯,道:“我一直沒機會見你,也就沒辦法問你一句,之前在宮中發生的事情,為什麼不早點告知我知道,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呢?”
說的是孫重耀逼宮的事秦贏嫿笑笑:“淑妃娘娘心中有數,又何必來問我呢?”
淑妃麵色微微一變,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心中有數?”
秦贏嫿不卑不亢道:“淑妃娘娘自從蔣家倒後就變了,你已經不需要複仇,所以一門心思都想著要鑽營自己的潑天富貴。可是這富貴,卻也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我以為你至少還會講究道義,卻沒想到,你半途投奔了獨孤離。”
淑妃勃然變色,道:“你胡說什麼!”
“我是不是胡說,淑妃娘娘心中最清楚。陛下還沒有做出決定,獨孤離又曾經找過你的麻煩,你卻還是義無返顧地投靠了他,真是叫我吃驚啊。”秦贏嫿微笑著道。
淑妃的麵色變得更加難看,足足有半刻說不出話來:“原來你早就懷疑我了。”
秦贏嫿嗤笑一聲,道:“淑妃娘娘太聰明,可是最近做事卻心急了些,你總是追問我很多事情,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若非你這樣做,我也不會心中生出懷疑。”
淑妃的麵色慢慢平靜,隻是悠悠歎息了一聲:“這樣說來,還是我自己露出馬腳,但你也不應怪我,即使我的容貌多麼美麗,都有容顏消退的一天,小心翼翼就可以留得住風華正茂嗎,幫助獨孤熵,我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太妃,一輩子守在宮裏,光有富貴有什麼用呢?可是獨孤離卻許諾我,封我的兒子為江夏王,封地蘭州,我可以風風光光地離開京都,去過更自由的日子。”
獨孤離比獨孤熵厲害的一點,正在於對人心的把握。他很了解淑妃的不甘寂寞,也明白她的權力渴望,隻是,他這麼剛愎自用的人,真的能夠容許自己的國家有一個自成一國的太妃和小王爺嗎?秦贏嫿淡淡一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娘娘雖然是我送進宮的,可為自己打算並沒有錯。隻不過,狡兔死走狗烹,獨孤離並不是好相與的人,娘娘,怕是你還沒有走出京都,就會變成第一個香消玉殞的妃子。”
淑妃不笑了,神情變得越發冷漠,她輕輕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皺,站起了身子,剛才的疲憊和勞累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慢慢道:“秦贏嫿,這世上不會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我勸你,還是給你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吧。”
秦贏嫿的眼睛如同一口古井,看著清透烏黑,卻有讓人渾身一凜的徹骨寒意,她步步緊逼道:“淑妃,你曾經幫著我們做了那麼多,你以為獨孤離還會放過你嗎?你想一腳兩船,左右逢源,但我告訴你,隻有立場堅定的人,才能活得長久一點。”
淑妃麵色不善道:“秦贏嫿,我也已經幫你這麼多了,你還有沒有良心?”
秦贏嫿唇角含了一縷恰如其分的笑意,意味深長道:“良心?我早就沒有了。怎麼,淑妃還有嗎?”
淑妃神色遽變,如蒙了一層白蒙蒙的寒霜一般,隨即更加惱怒。聰明人有個通病,就是太過於相信自己,淑妃當然也是個聰明人,同樣犯了這個毛病,她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是個例外,可秦贏嫿很清楚,沒有例外。在獨孤離的手上,從來不會有一條沒用的走狗,他總是喜歡去舊迎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