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強自壓著心頭恨意和屈辱,她不是傻瓜,知道隻有秦贏嫿鬆口,這件事才能過去,所以必須從她這裏著手。她這輩子隻向皇帝和皇後彎過膝蓋,從來不曾向任何人下跪!但今天,必須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彎一下膝蓋!可是還沒等她一條腿著地,已經被秦贏嫿雙手扶住,卻看見她麵帶不安地道:“公主殿下這是何意,難道真要屈辱了皇家尊嚴麼?臣無論如何不敢受你這一拜。”
秦贏嫿沒那麼傻,大公主的意圖十分明顯,在這裏惺惺作態地一跪,事情的性質就變了,會硬生生變成秦家仗著功勞來逼迫皇家,甚至弄個不好,會莫名被冠上一個羞辱皇家公主的罪名。恐怕大公主這裏跪下去,馬上就會被言官們彈劾!
秦贏嫿冷冷一笑,已經穩穩當當托住了她。大公主強硬要下跪,秦贏嫿卻不偏不倚地用腳尖頂住了她的膝蓋,硬生生把她架在了半空中,旁人看來卻是秦贏嫿不肯受禮,謙虛的樣子。
大公主隻覺得那力道不大,卻讓她跪不下去,立刻明白秦贏嫿已經洞悉了自己的意圖,臉上的謙卑愧疚之色頓時沒了,全化為了惱怒。一甩袖子站穩了身體,怒道:“你幹什麼?”
秦贏嫿不理會,隻是淡漠地轉過頭,一雙漆黑的眼珠子盯著太子道:“太子殿下,公主這樣強求,是非要保護這位楚公子嗎?唉,若是如此,不如打幾板子就算了,也省得壞了一條人命。”
眾人失笑,果然是心腸柔軟的女孩家,打板子算什麼懲罰?
太子麵色變得冰寒,在他看來,大公主今日若是真的跪下去,雖然可以陷害秦贏嫿,卻實在是丟盡了皇家的顏麵,並不是上上之策,也不符合她一貫的行事作風,難道這個男人真的對她如此重要嗎?而秦贏嫿所言,也絕不是表麵看來的這麼簡單,她分明是在逼他。
錦域也已經明白過來,心中暗罵大公主毒辣,卻麵色平靜地道:“殿下,今日之事,請你盡快做出決定!”
太子終於下定了決心,道:“既然大家都覺得他該死,偏偏皇妹如此舍不得,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幹脆便打他一百大板,看老天爺是否留他性命了。”
一百大板可不是好玩的,尋常大都所使用的板子,最小號的也要三十斤,這樣的重量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縱然是成年男子,能清醒地挨滿二十板子的就不多了,能挨夠四十板子的更是少之又少,往往是中途就昏厥甚至斃命了,這一百大板,已經是十分嚴酷的懲罰,實在是死多活少。
然而大公主麵上卻是一鬆,口中道:“既然如此,我便命人帶他下去打板子好了。隻不過,他若是能活下來,就是老天的意思,你們不能再為難。”
錦域冷笑著看了楚寒一眼,卻見他麵上仿佛無知無畏,便開口道:“既然要懲罰,便要當眾行刑。”
大公主剛要開口,便聽贏嫿道:“女眷太多,的確不方便,不過這也不難,遮上屏風就好。”
大公主氣得眼睛發直,這兩個人一搭一檔,提出的簡直是無賴的要求。她還要說什麼,太子卻揮了揮手,道:“好了,就按照兩位說的做吧。”
楚寒握緊了拳頭,所謂刑不上大夫,就是說貴族是有尊嚴的,講體麵的,他們犯了罪,該殺該剮都可以,就是不要侮辱他,不要讓他受刑。
殺人不見血,這秦贏嫿果然夠毒辣。
讓他為自己的選擇付出慘痛的代價,比殺了他都要令他難受。
大公主揮了揮手,便有隨從上來安排了屏風,一圈擋住了夫人小姐們的視線,隨後護衛上來,手中便是足足有三十斤重的板子,他們按住楚寒,毫不留情地便重重打了下去,才幾板子,便已經將他的衣服打破,頓時鮮血橫流。
眾人的麵上這才好看些,本身楚寒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令人厭惡的東西,現在看他受辱,不由都露出解氣的神情。
大公主當然不在屏風後麵,她隻是別過臉,不忍心去看,心頭早已把秦贏嫿恨到了骨子裏。
秦贏嫿在屏風後聽著那板子重重落下和男人的悶哼聲,微微一笑,向一旁的流鳶招了招手,附耳說了兩句,流鳶會意,立刻走了出去,向錦域淺語幾句。錦域突然開口道:“等等!”
眾人便都看向他,有些不解。
錦域淡淡道:“我聽聞大公主府的板子打得向來很和氣,不如讓我錦王府的家人執行如何。”
大公主勃然變色道:“世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錦域看向太子,麵上似笑非笑。太子惱怒地看了大公主一眼,冷聲道:“就依世子所言。”
秦贏嫿在屏風之後露出一絲冷冷的笑容,這打板子在宮裏有一種稱呼是廷杖,並不是人人都能做這執行者。厲害的執行者把一塊石頭包裹在衣服內,最後打完,衣物沒有任何損傷,但是裏麵的石頭卻被打得四分五裂,這種打法看起來不怎麼狠,但是這打出來的可都是內傷。還有一種則是完全相反,執行者練習的時候,連方法都是不同的,同樣是衣服裏麵包裹東西,但包的是一摞豆腐,打完之後衣服得破破爛爛,而豆腐卻得絲毫未損,相比之前那個,第二種看起來比較血腥,皮開肉綻的,但是不會傷筋動骨,她從前在宮中生活過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名堂呢?大公主不過作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