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贏嫿輕輕一笑,道:“是啊,陛下是天底下難得的聰明人。”可如果換做是她,根本不會如此大費周章,隻用因山而葬,不用起墳,不用棺槨,鑿開一個洞穴放入棺木,不陪葬金石玉器自然無人來偷,臨著懸崖峭壁自然安全無比。再簡單一點,索性一把火燒了,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不管後世誰做皇帝,都可獲得萬世安寧。

說到底,不管是太後還是皇帝,全都是看不開的聰明人。千方百計守著,就能守得住嗎?

太後出殯,百官隨行,禁軍護駕,有上萬人出動。一路前行,終於到達蒼嶺山下,祭祀開始,皇帝行三跪九拜禮,王公百官命婦均隨行禮,皇帝履行職責完畢,看著棺槨被送進去,墓道封閉,士兵們砍斷了棧道,眾人便可以回去了。就在這時候,有

人向皇帝稟報道:“陛下,蒼嶺右側發現了孫重耀黨羽的蹤跡”

孫重耀謀反一事後,有人聞風而逃。蒼嶺地處偏僻,多是崇山峻嶺,孫重耀的舊部會挑選上這裏並不奇怪,隻是在太後下葬的時候這批人居然還敢出現,這就實在是太過大膽了,不,甚至可能是另有圖謀。皇帝目光冰冷地看了獨孤離一眼,獨孤離立刻意識到了什麼,低聲道:“父皇,請容許兒臣將他們捉拿回來。”

獨孤離去抓這批人,一方麵和這些人劃清界限,另一方麵可以向皇帝剖白忠心,再合適不過。皇帝點了點頭,揮手道:“去吧。”

獨孤離目送皇帝禦駕離去,轉身剛要上馬,卻突然有一個護衛悄悄靠近了他,不動聲色地給了他一張紙條。不遠處,有一名女子向他矚目,他分明認出這女子正是淑妃的親信德女官,他微微一笑,用袖子擋住旁人的視線,打開,一目十行地看完,隨後整個人怔住,片刻後,他將紙條攥緊了,冷笑一聲,秦贏嫿,你想讓我死,哪兒有那麼容易!

柔妃告知獨孤離,獨孤熵在獅子嶺設下伏兵,要他有去無回。獨孤離冷笑一聲,獅子嶺?剛才軍士已經探過,那批叛軍就在蒼嶺右側的藏畫峰,要上藏畫峰隻有兩條路,一條便是較為險峻卻路途最短的獅子嶺,另外一條則是十分平坦但需要繞路的成天嶺。柔妃的消息來的是那樣理所當然,獨孤離冷笑一聲,卻道:“從獅子嶺走。”

總管李平吃了一驚,獨孤離已經不肯信任任何人,每日出行隻肯帶著當初他母妃留下的那些老人,此次李平不放心普通護衛,親自跟來。獨孤離雖然表麵不為所動,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感動。此刻李平關切道:“殿下,您不是說柔妃她”

“柔妃那點小伎倆,早已被秦贏嫿看穿了,剛開始我還想從她身上挖出點有用的東西,結果發現秦贏嫿從來不肯將重要消息透露給她。這幾個月來都是如此,怎麼會突然傳來這麼重要的消息呢?隻有一個可能,柔妃的身份暴露了,秦贏嫿這是通過她,故意放了假消息給我,想要誘導我走成天嶺,哼,這個女人真是狡猾多端。”實際上,皇帝的命令已下,他是非去不可,再加上他也提前有所準備,身邊帶的都是精英的一流高手,根本不必擔心對方的埋伏。他就不信,此次獨孤熵和秦贏嫿能夠奈他何。

獨孤離離去後,眾人的馬車紛紛向山下駛去,獨孤熵留在後頭,若無其事地策馬在秦贏嫿的馬車邊上,輕聲道:“他果然往獅子嶺去了。”

秦贏嫿微微一笑,道:“他的個性就是多疑,很少相信別人。柔妃從來沒給過他有用的消息,現在這一條,他自然也會好好想想了。他會覺得是我在借柔妃的手故意透露給他,所以必定會逆道而行。”

獨孤熵的笑容之中含著一絲冷冽,道:“不知郡主可願意看一看獨孤離的下場嗎?”

秦贏嫿若有所思地道:“是啊,不親眼看著他,我又如何放心呢?”

獨孤離此刻已經帶著自己的數百騎護衛走了十數裏山路,眼看一片片的青鬆包圍,隱約幾點紅梅點綴,前幾日的雪並不厚,陽光一照便化為了雪珠,穿過這鬆林再行數百米便是獅子嶺。

獨孤離一馬當先,走在了最前麵,他領著眾人向山上跑去,逐漸走上一條山路,越往上山路漸見崎嶇,所有人都必須小心拉著馬韁繩,讓馬兒奔跑的速度放慢。艱難地向上走了七八裏路,才發現這一路他們走過的山路宛如高高的圓杯倒扣於山峰之上,自頸至巔,峭壁如削,山石裂縫縱橫,古柏倒掛。山路十分陡峭,最多隻容兩騎並行,旁邊就是十分陡峭的絕壁,右前方與另一條山脈相連,中間卻是一條深澗,寬約數丈,黑黝黝深不見底。

看到這種景象,獨孤離明明已經對獅子嶺陡峭的形勢有了了解,卻還是覺得心頭有了點不安,這仿佛是野獸對於危險的天生直覺,他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到所有人麵上都隱約出現忐忑不安的情形。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到,若是秦贏嫿是在耍詐呢,他會不會自作聰明,反而上了對方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