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坐在禦輦上,看著空空蕩蕩的碼頭,靜靜的等候著。
“秦大人,皇上這是在等人嗎?”
“楊大人問我,我問誰?楊大人若是有膽的話,不如上前去問皇上吧。”
能夠成為一部尚書的大佬,沒有一個不是老奸巨猾的狐狸,怎麼可能聽了別人一句話,就真的上前去詢問皇上?
誰都知道,如果皇上想要告訴他們的話,肯定早就和他們說了。現在既然皇上沒說,那就表明皇上沒有想過要讓他們知道,至少沒有耐心和他們解釋。
幾位大佬竊竊私語幾句,就是沒有一個人上前詢問老朱。片刻之後,他們連竊竊私語的興趣都失去,就這麼站在老朱的禦輦後麵一動不動,安靜的等候著。
老朱坐在禦攆上將身後的動靜一清二楚的聽到耳朵裏麵,期間還不由自主的在臉上扯出一點微笑,也不知道老朱究竟在想些什麼。
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就在一眾官員都感覺頭頂的日頭有些烈的他們受不了的時候。一個眼尖的人,忽然出聲指著江麵上說道:“快看,有船,是水師的戰船。”
水師的戰船......難道皇上如此興師動眾的來到這裏,就隻為了等幾艘水師的戰船?
有人對此不明所以,但是有人卻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
難道,真是那人回來了?
老朱自然也看到江麵上的水師戰船,而且他的眼睛還要比其他人看的更加仔細一點。
眼前的這三艘戰船......怎麼說呢?隻是讓老朱看了一眼,老朱就感覺這三艘戰船好似經曆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每一塊木板好像都在與人訴說著它所經曆的故事。
老朱掀開簾子,走下禦輦,站在地上抬頭張望越來越近的戰船,臉上露出微笑。
韓度站在船首上,老遠就通過望遠鏡看到了老朱的明黃色禦攆。驚訝的朝著身邊的方孝孺說道:“皇上竟然來了?”
方孝孺也看到了禦輦,回過頭看向韓度,兩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老朱竟然出城來迎接自己,如此大禮,自己可受不起。
嗯......不過也不一定,韓度忽然深深吸了兩下鼻子,自己這一路遭受了這麼大的罪,就受了老朱如此禮遇又怎麼了?
韓度的旗艦當先駛進碼頭,韓度帶走方孝孺和蔣明兩人,連忙從船上下來。直接來到老朱麵前,跪拜下去:“臣韓度......”
“臣方孝孺......”
“臣蔣明......”
“拜見皇上!”
“平身。”老朱滿臉笑容,抬手朝著三人示意了一下。
“謝皇上~”三人全了禮數,才從地上站起來。
老朱看著站在麵前的韓度,見他臉色黝黑,不由得歎道:“這兩年苦了你了,不過能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老朱正感歎著的時候,忽然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隻覺得自己被一股怪味籠罩,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什麼味道?”
等到老朱察覺到這股怪味的源頭是韓度等人的時候,不解的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其他官員早就聞到韓度身上的異味了,不過礙於在皇上麵前不好表現出來。隻是屏住呼吸,強行忍著,讓他們難受至極。
現在聽到皇上提起,眾人臉上都是暗暗鬆了口氣的表情,悄悄的後退兩步,遠離了韓度。
什麼味道......當然是醃入味了唄。整日和那些紅薯土豆待在一起,不被醃入味都不可能。
韓度抬起手臂,仔細的聞了聞,卻什麼味道都沒有聞到。
果然,久居鮑魚之肆不聞其臭。自己竟然一點臭味都聞不到,要不是被老朱提醒,自己根本就不會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老朱是農人出身,自然知道這是股什麼味道。由於小時候他並沒有少接觸,因此還能夠勉強忍受,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慢慢變得不悅起來。
韓度故意買了個關子,朝老朱說道:“皇上,臣這次出海遇到了三種祥瑞,臣將它們帶回來了。”
“祥瑞?還是三種?你不會是在和朕開玩笑吧?或者,你把什麼東西身上貼上金片了,想要當作麒麟進獻給朕?”老朱的語氣充滿了調侃,因為以前給老朱進獻祥瑞的官員,就是這麼幹的。
一眾官員聽了之後,也會心的笑了起來。這樣的笑話他們看過太多了,根本就不信這世上真的有什麼麒麟。
韓度也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躬身朝老朱說道:“皇上一看便知。”
說罷,抬手示意兵丁將船上種的紅薯和土豆連木箱子給搬下來。
一匣子種的紅薯,一匣子種的土豆,分別放在皇上麵前。
老朱看著韓度所指的祥瑞,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樣,心裏反而對韓度所說的祥瑞有了幾分期待。
“這就是你口中的祥瑞,看著有些不像啊。不過你這東西看著倒是稀罕,朕也沒見過。”老朱看著木匣子裏長著的葉子,有些好奇的說道。
紅薯和土豆都已經完全成熟了,因此原本綠綠蔥蔥的藤苗有些枯萎,軟塌塌的趴在泥土上,一點都不精神,根本就毫無任何美感可言。
韓度也不解釋,伸手就將一苗紅薯的藤葉完全撤掉,露出一根從泥土裏麵長出來的根莖。
不顧身上的侯爵錦袍,韓度兩手朝著根莖兩旁的泥土用力的刨下去。然後猛然用力將整塊泥土給挖了起來,隨著韓度的手不斷的抖動鬆散的泥土落回到木匣子裏,露出韓度手裏捧著的六七個一米長的紅薯。
這些紅薯的個頭要比在翟遠族人種植的那些還要大上一點,不過也是合情合理的,翟遠的族人的精耕細作,怎麼能夠和大明百姓的相比?水師士卒大多都是尋常百姓出身,伺弄莊稼是融化進他們血脈裏的本能。照顧起莊稼,都是一頂一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