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膽子!父皇親自下旨,禁止官員在當值期間飲酒,他們竟然還敢把酒水放進部堂裏,真是無法無天!”朱標氣憤不已。
要說飲酒,朝廷也沒有徹底禁絕官員飲酒。隻是要求不能在當值的時候飲,等你下了差事回到家裏,你怎麼飲酒才不會有人管你。
但是偏偏吏部的那些官員,竟然就連這麼片刻功夫都等不及,非要在吏部飲酒,而且還耗費的公帑。
“不僅如此,吏部的酒水隻有一種,那就是神仙醉。”韓度繼續道。
“神仙醉?”朱標可是對神仙醉的價格十分清楚的,這可是當今天下最貴的酒。要不是有著韓度的無限量供應,若是用錢買的話,恐怕朱標自己都舍不得多喝。
沒有想到,吏部的官員竟然這麼奢侈。
“隻有神仙醉?就沒有其他便宜點的?”朱標心裏還抱著一絲希望。
可惜,韓度卻直接將他的希望打滅,斬釘截鐵的回道:“沒有。”
“好,好得很......”朱標咬牙切齒。
可是更加嚴重的還在後麵。
韓度繼續說道:“不僅如此,皇上可知道吏部炒一盤豆芽菜,需要花費多少錢嗎?”
“二十文?三十文?一盤豆芽菜而已,能夠花幾個錢?”朱標一臉的不解。
豆芽菜他在韓度府上吃過,嫩嫩脆脆的很合他的胃口。
韓度搖著頭,微微歎息一聲,“算了,皇上還是親自問吏部的廚子吧。”
朱標頓時察覺到事情沒有他想得那樣簡單,沉吟一番,朝韓度道:“你把人帶來了?那就傳進來吧。”
胖廚子低著頭,戰戰兢兢的走進來。他已經嚇的快要傻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隻是一個炒菜的廚子,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鬧到這皇宮裏麵來?聽說還要見皇帝老子?他一個草民,怎麼有機會見到皇帝老子?
“你就是吏部的廚子?”朱標看著匍匐在地上的胖廚子,皺了皺眉。
“小的......草民正是在吏部做菜。”胖廚子感覺到他的嘴唇有些不聽他的使喚。
朱標淡淡的問道:“那你來告訴朕,你炒一盤豆芽菜需要多少文?”
“回皇上,需要兩貫錢。”胖廚子老老實實的回答。
“什麼?”朱標都被震驚的站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的道:“胡說八道,一盤豆芽頂多二三十文罷了,怎麼會要兩貫?”
這價格可比朱標知道的,貴了百倍。
胖廚子更加害怕,為了活命連忙說道:“草民......草民真的沒有胡說。平常的炒豆芽的確隻需要二十文,甚至十文也可。但是吏部的炒豆芽和平常的不一樣,的確是需要兩貫啊!”
“有什麼不一樣?”朱標連忙問道。不過就是一盤炒豆芽而已,怎麼就不一樣了?
胖廚子帶著哭腔道:“豆芽要精挑細選,要挑選最粗最壯的,而且還要筆直中通,大小長短幾乎一致。這樣的豆芽,十斤豆芽裏麵也未必能夠挑出一兩。而且還要用靖江的肉脯,豎著切絲,然後將這肉脯絲一根一根的穿進豆芽裏麵。肉脯絲不能斷,斷了便棄之不用。這樣炒出來的豆芽菜,能不值兩貫嗎?”
朱標不聽還好,聽完之後氣的渾身發抖,怒指著胖廚子:“說,除了這豆芽菜之外,吏部還有什麼貴上天的菜!”
胖廚子根本不敢隱瞞,一股腦的將吏部窮奢極欲的一麵,揭露的淋漓盡致。
到了最後,朱標都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擺擺手,讓胖廚子退下。
目光呆呆的望著吏部方向,半響之後才喃喃問道:“韓度啊,你說大明才鼎立天下不過三十多年而已。他們怎麼就敢如此的窮奢極欲,如此的浪費公帑,如此的揮霍民脂民膏!”
朱標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更是發出雷霆般的咆哮。聲音在殿內接連回蕩,久久不熄。
等朱標發泄夠了,韓度才緩緩開口:“其實,症結還是出在儒學身上。”
朱標有些疑惑,不明白這窮奢極欲和儒學有什麼關係。
韓度笑了笑,繼續道:“從聖人開始,就提倡‘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後來的讀書人都覺得,既然聖賢都這樣說了,那麼這顯然就是對的。隻要有機會,他們便會拚命想方設法將菜肴弄的更加精細。可是菜肴再精細又有什麼用?菜是用來吃的,弄得再精細也不會讓人更容易吃飽,也不會讓人吃了一頓就可以十天不吃,反而會將菜肴白白浪費。為了吃一盤豆芽菜,便耗費幾十斤豆芽,這不是在吃飯,這是在作孽!”
朱標聽罷,狠狠的點頭,十分讚同韓度的說法,這就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