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耀皺眉,想要批評,可程彩兒已經一溜煙的跑出門外。
“沒事吧?”
唐穆搖搖頭,程舒耀說道,“晚上我跟唐穆住在這裏,我先去收拾下房間。”
說完就帶著唐穆去了他以前住的屋子裏。
程舒耀自從去市裏工作,這些年很少回來。
開門時,撲麵而來一股潮濕黴菌的味道。
程舒耀讓唐穆在門外稍等會兒,自己先進去打開門窗,又端了盆水潑灑在地上,才拿著掃帚開始清掃。
稍微收拾了下,才帶著唐穆進來。
屋裏的黴菌味道散去了七七八八,隻剩下些灰塵。
唐穆盯著程舒耀問道,“陳靜紅?”
上輩子,她太早從他的世界走出,根本不清楚他的家庭情況,更不知道還有個陳靜紅的存在。
程舒耀苦笑,“我跟她沒有關係,你不是一直納悶,我為什麼不選擇去念大學拿獎學金麼……
“高三那年,村裏鬧旱災,家裏顆粒無收,我爸隻好去礦場打工,卻遇上塌方,我爸被砸到了脊柱,喪失了勞動力,不能幹重活。
“家裏前些年存下來的錢,都拿去給他治病,那時候家裏連買米的錢都拿不出來,更別提多餘買種籽的錢。
“那一年鄉裏鄉親過得都很緊張,我們四處借不到錢,後來陳家說可以借我們家五十斤大米,還可以借我們買種籽的錢……”
唐穆有些心疼,幽聲道,“代價是你娶她?”
“嗯,”程舒耀拉著唐穆的手,苦笑著解釋,“我當時並沒有答應,正巧鄰居家蘇家有親戚給我介紹了份衛生所的工作,可後來……
“他們沒等我把跟單位預支的薪資寄回去,就收了陳家的東西。”
唐穆抿著嘴,程舒耀胸口一緊,認真道,“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跟爸媽講清楚,穆穆你相信我。”
唐穆垂下眼眸,“可你家畢竟是收了,在外人看來,就是應了這門親事,你怎麼可能解釋的清。”
那個年代本就保守,更何況是相對落後的農村,哪怕程舒耀一口米沒吃,一分錢沒碰,也是百口莫辯。
程舒耀擔憂的看著唐穆,“我這件事情一定可以處理好的,相信我好嗎?”
唐穆望著程舒耀,默問,真的可以處理好嗎?
正廳裏。
程建軍跟張娟是一口飯也吃不下了。
程建軍擔憂,“這可咋辦,那年咱背著他收了陳靜紅她家五十斤大米,還有來年買種籽的錢,私下替他應了這門親事……如今他自個在外麵找了個對象。”
張娟一屁股坐在炕邊,“沒出息,這事還能咋辦,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咱不同意,看他能怎麼辦。”
不一會兒,程舒耀帶著唐穆回到正廳。
程彩兒端了兩碗熱騰騰的麵撇在桌上,跑到門口站著。
程舒耀看著硬邦邦的麵條皺眉,“你這麵煮熟了沒有?”
“熟不熟還不能吃了?”張娟哼道,“怎麼著,城裏住了幾年,難道金貴的連家裏的麵都吃不了?”
唐穆知道程舒耀是擔心自己吃不慣,才這麼問,忙端起麵準備吃,卻被程舒耀攔住,“別吃,我在給你下一碗。”
張娟在旁邊,“煮好的麵不吃,還要再下,家裏有糧食也不是這麼浪費的。”
程舒耀用筷子挑開唐穆碗裏的麵,下麵竟然混著吐沫跟零星的小土渣。
唐穆,……
“彩兒!”程舒耀斥道,“你多大的人了,做這種事?”
站在門口的程彩兒見狀,立刻開溜了。
張娟陰陽怪氣道,“彩兒也不是故意的,把那些撥掉不就能吃了麼。”
程舒耀冷聲道,“媽,你太慣著彩兒了。”
“我怎麼慣了?”張娟指著程舒耀罵道,“明明你現在翅膀硬了,也不想想當年家裏沒吃的,弟弟妹妹一口沒吃,全讓出來給你吃,你現在有出息,在家裏橫給誰看啊!”
程舒耀聽著話越發難聽,放下碗筷,對唐穆道,“我帶你去看看蘇伯。”
“看他做什麼,”張娟哼道,“家裏窮的叮當響,那個病勞子拖得家裏連買種籽的錢都沒有。”
張娟的視線轉移到唐穆身上,打量了會兒,“你不是周邊村子的,是城裏人?”
唐穆對張娟實在是提不起好感,隻能禮貌的點頭。
“阿姨給你說哦,俺們是農村人,家裏呀窮得很,根本沒什麼彩禮啊,錢啊的。”
爬翠華山的緣故,唐穆穿的是前幾年的厚襖子,看起來不怎麼好。
又是臨時起意來看程舒耀的父母,也沒準備什麼禮品,都是奶奶之前給她準備的東西,還有路上買到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