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在想自己是不是睡在這裏比較好,他跟沈清舟兩個人都需要靜一靜。
可他到底是沒舍得,舍不得沈清舟的懷抱,也舍不得沈清舟獨自一人撐過這樣難熬的夜晚,他終究還是帶著一身的煙味默默的走到了臥室。
沈清舟並沒有鎖門,顧衡輕輕一推便開了。
沈清舟好像睡著了,顧衡也不敢開燈,不知道他睡得怎麼樣,他隻能躡手躡腳的回到床上,躺在了沈清舟的身邊。
沈清舟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有一種家的氣息讓顧衡感到安心,本來躁動的情緒就這樣慢慢的被平複了下來,他翻了個身,用手環住了沈清舟。
隻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清舟並沒有睡著,顧衡剛剛摟過來,他便一翻身離開了顧衡的懷抱,背對著顧衡,就像是他們之間有了千溝萬壑,他隻要一轉身就會萬劫不複似的。
顧衡的手虛虛的在沈清舟背後抓了一下,一陣濃濃的無力感襲來,他好像不了解沈清舟了。
而沈清舟也是抓緊了被角,他知道顧衡也許可以理解他,但他不想拖累顧衡,春草這個病無論走到哪裏隻要被人知道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不想讓顧衡也承受這些,他也不該承受這些。
兩個人互相背對著背,心裏想著不同的事情,均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兩個人除了避不開的事情之外依舊是沒什麼話,就好像以前的熱絡與纏綿都是假的,他們現在就像是兩個被強硬的安排在一起的陌生人,誰也不願意第一個開口說話打破現在的僵局。
顧衡在害怕,他怕自己一句話說的不好將沈清舟推得又遠了些;沈清舟也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不夠心狠,跟顧衡說一句話便能被顧衡抓住破綻再也離不開他。
或許冷處理是最好的。他們都在想。
飯桌上,春草看著兩人之間明顯不一樣的氣氛,努力的露出了一個笑臉,她說:“爸爸,顧叔叔,一會兒我們來玩遊戲好不好?”
隻是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笑的比哭還難看。
“春草,別笑了,不喜歡笑可以不笑的。”顧衡心疼的說。
春草沒有聽顧衡的話,勉強的扯出了個笑容,道:“爸爸,顧叔叔,我吃飽了,先回房間了。”
說完,放下筷子,跑回了自己房間,啪嗒一聲關上了門。
但她明明隻吃了半個雞蛋跟幾口稀飯。
沈清舟沒有說話,他知道春草為什麼會這樣。
自從被幼兒園退學之後,春草就不太喜歡出門了,也不愛笑了,那時候的春草可是愁壞了沈清舟。
他怕春草的心理情況不好,帶著春草去看了心理醫生,沒想到的是醫生說春草沒什麼事,隻是孩子可能有心事。
然而就算醫生這麼說了,沈清舟也不可能放下心來,他幾乎帶著春草跑遍了各大醫院,都沒發現什麼問題。
沈清舟當年的積蓄早就為了春草這個病花的差不多了,現在還要付每個月的醫藥費,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對於沈清舟來說已經有些吃力了,現在又要帶著春草到處看病,沈清舟幾乎要愁白了頭發,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沈清舟也不例外,他並不擔心自己怎麼樣,他小時候吃過的苦太多了,並不在乎這些,他怕的是春草的藥斷了,那可是救命的藥啊!
可即便如此,沈清舟也依然把春草放在前麵,在他以前那個圈子裏,他見過太多人有心理疾病了,那些人因為環境的原因到最後往往沒什麼好下場,他不希望春草也這樣。
然而春草對外麵的世界的抵觸情緒越來越高了,她不願意出門,哪怕是沈清舟帶她去醫院做例行檢查,她都會大聲哭鬧。
麵對總是這樣的情況沈清舟即使再有耐心也忍受不了了,他大吼著說著最近的艱難,交不上的房租,幾乎要斷的水電,沒完沒了的加班,以及為了省錢有時候會省去不吃的晚飯。
他發了好大一通火,春草幾乎要被嚇傻了,愣愣的看著沈清舟也忘了哭。
沈清舟發泄完後也有些懊惱,他跌坐回沙發,緊抓著頭發,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就在這時,沈清舟忽然感受到一個幼小的、軟軟的、帶著奶香氣的身體吃力的抱住了他,他一抬頭便看到春草帶著眼淚的有些小心翼翼的笑臉,她說:“爸爸,我們現在去醫院,好嗎?”
這時候,因為春草被他人驅趕,被朋友厭棄,被熟人嘲笑時眉頭都沒有皺過一下的沈清舟忽的就紅了眼圈,他抱緊了春草,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