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著一座空墳守了一夜,心裏的淒涼讓我全身都冰冷如置身冰窖。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那一縷光芒萬丈的霞光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這時才恍如隔世的有些清醒過來。
這是一座空墳,裏麵什麼都沒有。
我牽過拴在樹上的白馬,一路上恍恍惚惚的走回芍藥穀。
回到芍藥穀的時候,手指全破了還流著血。血染紅了素色衣衫看上去相當瘮人。
腳上的鞋子因為趕了兩天的山路全破了,整個人失魂落魄像從墳墓裏鑽出來九死一生的人。
徐正煥和上官疏雨竟然還在我的芍藥穀,見我牽著馬落寞的走回來,連忙衝上來關切的問我。
“知秋,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難道是遇上了山賊麼?”徐正煥問道。
我冷冷的看著徐正煥和上官疏雨。
到底真相是什麼?
到底是誰在騙我?
“為什麼要愚弄我?”我冷測測的問道。
“愚弄你?知秋,你在說什麼?”徐正煥不明所以,疑惑的伸手摸著我的額頭:“米不是發燒了?”
“我沒有生病。”我冷漠的甩開徐正煥的手,行屍走肉一般走回房間,為自己打了盆清水,洗幹淨手上的血汙。
上官疏雨走過來問道:“知秋,你的手怎麼了?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說吧,她拿出草藥為我搗碎撲在手指上。
草藥涼涼的,敷在傷口上十二分舒服。
我閉上眼睛,眼前晃動的還是那一口空墳。
“十殿下的墳墓,是空的。”我有氣無力的說道:“原本我挖開他的墳墓,想隨他一起去了,卻沒想到,我看到的是一座空墳,裏麵根本什麼都沒有,更沒有十殿下的屍體。”
“這,這怎麼可能?!”徐正煥和上官疏雨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當初,是我和正煥一起將十殿下掩埋的!”上官疏雨驚訝的說道:“十殿下臨死前還吩咐我們,一定要將他埋葬在離你最近的地方,就算他死了化成孤魂,也要常伴你芍藥穀,守護著你。他說過,他一直知道你隱居在芍藥穀,不想任何人來打擾你,所以十年來他一直不敢來看你。如今他死了,是一定要埋葬在這裏的。這都是十殿下親口吩咐的!”徐正煥說道。
我聽著,心灰意冷的閉上眼睛,手指緊緊攥緊手心裏,又牽扯開傷口,流出血跡。
“知秋,你要當心身子!”上官疏雨擔憂的說著。
我無力的搖搖頭:“縱使十殿下說活這些話,我也不能相信他死了。我麵對的是一口空墳,要我如何相信他死了?!堂堂一國之君,為何他要葬在我芍藥穀之後?為何他的墳墓,沒有被封死,反而被我輕而易舉推開?”
徐正煥和上官疏雨皆是驚恐萬分的看了看對方。
徐正煥蒙蒙的搖著頭,不敢相信的說道:“怎麼會?我們明明按照大涼國的習俗,為死去的君王釘了八十一根鐵釘”
“而且,是我親眼看著十殿下為了救你流進身上最後一滴血,形同枯槁般死去,一點心跳都沒有了!”上官疏雨也驚訝的說道。
從此,十殿下的死便成了一樁懸案。
我到至今為止,還一直不相信十殿下死了,但我也再不追問十殿下的蹤跡。每年的清明時節,我一定會撐著一把油紙傘,踏著杏花微雨,到芍藥穀後麵那座山上給一座空墳掃墓。
大涼國沒有再出現過一個叫沈少秋的人,新的國君也已經登基好幾年。
歲月讓我一點點老去,但這個秘密依然恍如昨天才發生曆曆在目。
有人說在塞外曾見過十殿下,步履仍舊矯健,身子優勝從前,身邊常年跟著一個全身黑紗遮麵的巫醫。
還有人說,在東瀛島上見過十殿下一麵,他一個人孤零零又安靜的在海邊釣魚,但他的魚簍一直都是空的,從不見他釣上來一條魚。
更有甚者,將十殿下歸為不死之神,家裏有當兵的都要供奉一個十殿下的泥像,奉在家中跟關二爺平起平坐
那夜我又做了同樣的夢。
夢裏十殿下吊我我的琵琶骨,氣勢淩人的逼問我到底是不是葉知秋。
眼淚濡濕了整片枕頭,我從夢中驚醒,窗外雨打芭蕉,窗棱被風吹得吱呀吱呀的響。
又是一年又一年的盛夏初秋,而我總是忘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