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這盈盈的笑臉是誰？
他又是誰？是誰？是誰？
江晗昱完全混亂，分不清現實與幻境，也理不清自己是誰，她是誰。芸思夢卻忙得團團轉，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扛回床上，再轉身打水幫他擦身，換上幹爽的病號服。
瘦！
瘦到她心疼！
以前的他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現在的他觸手之處都是骨頭。本來想著蘇醒後幫他好好養養，可誰知蘇醒之後又是這樣那樣的事情層出不窮。一天三餐，昨天他就吃了一餐。今天兩餐過去，他又吃了多少？每天都靠輸液，輸液能長肉？
心疼！
也願意他消停一點。哪怕他吵架，哪怕他嫌棄她，隻要他肯吃她做的飯就可以，肯吃飯慢慢就能調回來。調回身體他就不會這麼虛，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半死不活。
抬起他的身體，把衣服一點點給他穿進去。扣扣子的時候，眼淚也終是不爭氣，滴落下來落到胸口燙得他渾身一震……她是誰？她到底是誰？他的思夢呢？還在東城？還在江家？還是又被爸爸打了？不！不不！思夢快跑，快跑啊！
忽的變得緊張。
身體緊緊地繃在一起。
快跑快跑……腦海各種畫麵交替而來，一幕一幕快如閃電讓他無法細細撲捉，隻隱隱的能看見混亂的場景，還有那刺目的燈光。燈光之下，他拽著她的手，聲音憤怒：“芸思夢，是不是三年的婚姻我都沒有碰你，才讓你有了底氣跟我鬧離婚？”
床上是什麼？
交替在一起的身體又是誰和誰？
她喊著痛，他吻著她……聲音又從耳畔傳來：“張嘴，吃藥。快點，吃藥。吃完藥就不會痛，就不會難受。”他張開嘴，像腦海一閃而過的畫畫那樣張開嘴，可入嘴是什麼？
苦。
不喜歡的苦味。
抵著舌往外吐出來，頭暈眩地扭向一邊。內心渴望的氣息又一次被遠離，他的頭痛比之前又更痛了幾分，揚手拍到頭上一下又一下。
芸思夢手忙腳亂，剛剛拿毛巾擦了他吐出來的藥，又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拍疼。再拍下去，估計連柳凡是他媽媽，他都要不記得了：“江晗昱，我叫時準過來，你再忍一忍。”
芸思夢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情況，昨晚最壞的程度也沒有到這種程度。昨晚他會頂嘴會鬥嘴會罵她會和她吵架，還能自己吃飯……這會兒整個神智不清，目光都沒有焦點，跟他說話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嘴唇嘟囔著，也聽不清他在嘟囔著什麼。
打電話叫時準，手機又沒有帶出來。
拿他的手機，他的手機又放在枕頭的另一端。
她沒有繞到床的另一邊，而是探前身體伸手拿他的手機。
她的身體俯在他的上方，濃鬱又清晰的氣息直衝他的五髒六腑，那感覺有如迷霧中衝入一道陽光，又有如迷霧中刮來一陣清風，令他舒服不少，右手鬼使神差地抬起來。
芸思夢隻覺腰上一緊，整個人便失去重心，跌到床上，壓到他身上，又一個天翻地覆滾到他身側。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唇上一吻被他沉沉堵住。
“啊！”
“嗯！”
她驚慌失措，目瞪口呆。他卻終於安定下來，終於找到了自己心中所渴望的感覺。
就是這個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