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刻,心被溫暖(1 / 3)

第一章 那一刻,心被溫暖

世間有種語言,無法表達,卻感覺得到;無法尋覓,卻時時相遇--你傷心時,它為你化解煩惱;你失意時,它為你帶來鼓勵;你孤獨時,它用快樂感化你;你無助時,它用關懷嗬護你--它就是世上至真至純的愛之語,傾聽那一刻,心被感動;相遇那一刻,心被溫暖。愛,和時間賽跑

我的好友M懷孕7個月了,她為了保住自己在旅行社的職位,問我願不願意代替她工作一段時間。我來美國不久,很渴望接觸社會,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M的工作是接聽電話、幫助客戶安排旅遊計劃和回複電子郵件等。她給我一份她的客戶名單,是她工作近兩年積累起來的,約有60位。她再三關照我,要給這些客戶最優惠的待遇。

一天,來了一個西班牙裔美國人弗雷多,他是M的客戶之一。他衣著不考究,鞋子邊緣有一圈髒痕,我的第一感覺他是個藍領。果然,弗雷多說他曾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倉庫工人,剛剛遞交了辭職書。我快速查閱了客戶記錄,發現弗雷多僅在前年聖誕節期間訂過一次短程來回機票,不是一個經常旅遊的有閑人士。這次,他想去哪裏旅行呢?

"今天是為我兒子來訂票的,我辭職就是為了陪兒子旅遊。"弗雷多平靜地說,像個財大氣粗的人。

"小姐,"弗雷多有些遲疑,"我要預訂的行程會很複雜,要麻煩你多多費時費心。"把複雜的旅遊安排得妥帖,我喜歡這樣的挑戰。我自信地說:"我會做到讓您滿意為止。"

"我的兒子今年9歲,他愛好體育運動,特別是足球。他是一個好孩子,可是3個月前......"弗雷多停了一下,接著,一字一頓地說,"醫生診斷他患了嚴重的青光眼,視神經開始萎縮,不久將要失明。"弗雷多眼裏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我的心也打了一個冷戰。9歲,這麼年少,失明,怎麼能接受呢?

"你知道,小孩子患上青光眼,不痛不癢,不紅不腫的,就像沒事一樣,隻是看東西會越來越模糊。我們隻顧工作賺錢,發現得也太晚了。我們做家長的對此是有責任的,所以我辭職了,我想用盡可能多的時間來陪我的兒子。有些人認為我不應該辭職,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工作可以從頭來過......"

"聽到這個消息,我也非常難過,"我說,"請告訴我,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您有哪些要求?"

"隻有4個月左右,還要考慮因為旅途疲憊所需休整的時間,這可能會占行程的30%。說實話,我和太太都喜愛旅遊,但經濟條件不允許我們遊山玩水。這次,為了節約經費,我太太放棄了同行,就我和兒子兩個人。我們打算去歐洲的幾個圍家。我要帶兒子去瑞士滑雪,之前我一直覺得這得等他大一點再說;我要帶他去澳大利亞看看世界七大奇跡的大堡礁,看看海底世界;我還要帶他去看中國的萬裏長城。如果時間還多,我還想讓他去看看別人是怎麼生活的。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我兒子的身體,我隻能讓他坐最好的艙位,這本應是他成年以後,靠自己的能力才能得到的享受,現在隻能由我和我太太代做了。我希望兒子在他看不見之前,好好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看看世界各地的美景,看看別人的生活,希望他在以後的日子裏仍舊能夠感受到那些看見過的精彩。"弗雷多的眼裏閃現出憧憬,但轉瞬憂鬱又折返回來。

"您真是-個好父親啊!"我由衷地感歎道,"請給我一天時間。"

有一種愛,是要拿像生命一樣寶貴的時間來做代價的。如此不尋常的旅程,需要和時間賽跑的最佳線路。弗雷多走了以後,我與有經驗的同事商量,和M通了電話,所有的協作單位都願意為弗雷多父子倆開一連串特殊的綠燈。

第二天,弗雷多就收到了旅行社專門為他和兒子設計的全程安排,他非常滿意。

想著即將出發的這兩個人,這對骨肉相連的父子,兩個熱愛生活的人,在旅途中將有幾多依戀、幾多艱辛,我在心底裏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4個月後,弗雷多和他的兒子回來了。據說,他的兒子在旅行的最後幾天已完全失明,最後一段行程是苦淚交加的日子。爸爸的吩咐

半夜兩點多,他打電話回家。"爸,我現在在離島,我對不起你們,會考考成那樣,阿娟昨天又說要分手,我沒臉再混下去了。"

爸爸靜了好一會兒,緩緩說:"你要這樣,我也沒辦法。你考得不好,大概是我們沒有遺傳給你天賦;你被阿娟甩了,大概是我們把你生得太醜,錯在我們,怨不得你!"

"爸,你們保重自己,我不能盡孝了。""我們的事你就別管了,但你要自殺,有兩件事不可不注意:一是要穿戴整齊,別叫人笑話;二是別在人家度假屋裏,人家還要靠它賺錢呢!弄髒了地方,對不起人家。"

他想了想,說:"爸,你想得真周到,我會照你吩咐的去做。"爸爸說:"我沒吩咐你做什麼,我隻吩咐你不要做什麼。"他感動了,這樣的爸爸,天底下也真不多。

"爸,我最擔心的是媽媽,你幫我編一個謊話,暫時騙騙她好嗎?""生死大事都由不得我們了,這種小事計較個什麼?她不會怎麼樣的,總得活下去,我們不像你們,一輩子什麼苦沒吃過?早就銅皮鐵骨了!都像你這樣,考試成績差一點,女朋友跑掉,就要死要活的,我們早就死掉幾條命了,還能等到把你生下來?把你養這麼大?還等到三更半夜來跟你說這些不知所雲的話?"

他給這幾句話鎮住了,半晌未出聲。"爸,那就這樣了......"他突然不知說什麼好,"都半夜了,你怎麼還沒睡?""我今晚又失眠了,肚子餓,起來煮一包公仔麵吃。""你又吃公仔麵!醫生說老吃公仔麵缺乏營養。""做人不要太認真。肚子餓就管不得醫生了,"爸爸的口氣突然輕鬆起來,"你知道嗎?我發現一種公仔麵的新吃法,一包公仔麵、四粒芝麻湯丸一起煮,香甜糯滑,味道妙不可言。從前都不知道公仔麵有這麼好的吃法。有時,平平常常的東西,變個樣子來吃,就吃出新味道來。"爸爸停了停,仿佛咂了咂嘴,把方才的美味再體味一次,然後說:"不過跟你說這些都沒用了。"

放下電話,他呆了好久。或許是半夜的緣故,他肚子也餓了,想起老爸在家裏獨享家常美味,小小的客廳,窗台上有一盆雲竹,一個日本人盛湯麵的精瓷大海碗,一雙黑漆描金紋尖頭木筷......他突然想:也許明天得先試試這公仔麵再說。病房裏的感動

晚上9點,醫院外科3號病房裏新來了一位小病人。小病人是個四五歲的女孩。女孩的脛骨、肋骨骨折,在當地做了簡單的同定包紮後被連夜送到了市醫院,留下來陪著她的是她的母親。

大概因為是夜裏,醫院又沒有空床,孩子就躺在擔架上放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孩子的小臉煞白,那位母親一直用自己的大手握著孩子的小手,跪在孩子的身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孩子的臉。

"媽媽,給我包紮的叔叔說過幾天就好了,是不是?""是!"母親的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好像很輕鬆的樣子。"媽媽,那要過幾天?"孩子的聲音很小。"用不了幾天,孩子。"

孩子沒有說話,閉上眼睛,眼淚流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孩子說:"媽媽,我疼!"母親彎下身子,把自己的臉貼在孩子的小臉上,用自己的臉擦幹孩子的淚水。當她抬起頭的時候,臉上依然掛著那種輕鬆的慈愛的微笑:"媽媽給你講故事好嗎?"孩子點點頭,眼淚還是不停地流下來。

母親講的故事很簡單:大森林裏的動物們都來給大象過生日。它們都送給大象珍貴的禮物,隻有貧窮的小山羊羞怯地講了個笑話給大象。大象卻說,小山羊給大家帶來歡樂,它的禮物最值得珍惜。

不知道母親為什麼選了這樣一個故事。孩子的眼睛亮起來,她一邊用手抹眼淚,一邊用快活的聲音說:"媽媽,它們有蛋糕嗎?我過生日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會給我買最大的蛋糕?""當然要買蛋糕,等你好了,我們就一起去買蛋糕。"母親的聲音那樣輕快,孩子也笑了。

"媽媽,再講一遍。"於是,母親就一遍一遍地講下去,她的手一直握著孩子的小手,臉上掛著輕鬆慈愛的笑。女孩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再次流下來:"媽媽,我很疼!"並輕聲哼起來。母親一邊給孩子擦眼淚一邊問:"你想大聲哭嗎?"孩子點點頭。病房卻是出奇地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睡了。那時已經是夜裏11點多了。

"讓媽媽陪你一起疼好嗎?"孩子點點頭又搖搖頭。母親把自己的手放在女孩的唇邊說:"疼,你就咬媽媽的手。"孩子咬住了媽媽的手,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流。

後來,孩子終於閉上眼睛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水,母親這時卻淚流滿麵。

淩晨3點的時候,孩子就從夢中疼醒了,她叫了一聲"媽媽",就輕輕地抽泣起來。母親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不知道說什麼好,嘴裏隻是輕輕地叫著:"我的孩子!"

"孩子要哭,你就讓她大聲地哭吧。"一個聲音在房間裏響起。"孩子你哭吧。"房間裏的人一齊說。他們竟然都是醒著的。

母親看著孩子的臉,說:"想哭就哭吧,好孩子。""媽媽,叔叔、阿姨不睡了嗎?"孩子哽咽著問,眼淚浸濕了她的頭發。她的小臉像個天使。

屋子裏能走動的人都來到了孩子的跟前,一位40歲左右的婦女拿起一個橘子,一邊剝皮一邊說:"吃個橘子吧,小寶貝,吃了橘子,你就不疼了。"說著眼淚滾落在孩子的臉上。孩子吃驚地看著她,然後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擦阿姨臉上的淚。那女人更止不住地哭泣起來:"我從來沒看到過這麼懂事的孩子......"

那一夜,大家都沒有再睡,大家都被感動著,被那孩子感動著,被孩子的母親感動著。有一個稱職的母親才會有這樣優秀的孩子。女兒被囚禁在高牆深院內。

那一年女兒剛剛20歲,如花的容顏,瞬間凋零。

女兒是因為恨才鑄成了大錯。女兒恨父親,更恨那個奪走她父親的女人。於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動了殺心。女兒隻是想讓媽媽解脫,想再一次縫補好家庭的裂痕,讓溫暖重新裹緊她和她的媽媽。她在舉起刀子刺向那個女人的同時,也深深刺傷了自己。她的美麗年華在那一刹那被她自己掐滅了。

媽媽每月一次的入監探視,便成了女兒的節日。監獄裏的日子靜如死水,但因為每月都有那樣的一天能見到媽媽,她心中便會不停地泛起微瀾。那個日子陽光普照,那個日子鳥語花香,她認真地數著媽媽走後的日子,每天在她的床頭畫道道,多少次在夢中提前過了她的節日。原本暗無天日的生命因為有了這個日子,而變得異常美麗。

媽媽又何嚐不是如此。女兒帶走了媽媽的陽光,抽幹了媽媽心頭的燈油。媽媽心上的那朵火苗,卻因為這樣一個日子而沒有熄滅。每次來,媽媽總是提前準備好她愛吃的小點心和喜歡的小玩意。隻要媽媽認為是女兒喜歡的,就肯下工夫做,舍得花錢買。從探監回來開始,媽媽就琢磨著下次去該帶什麼,一直到下一次該去的時候才算是準備好。大包小包一個又一個,在火車上還可以,下了車,還有5千米的路沒有車,媽媽隻能步行,常常累得氣喘籲籲,直不起腰來。

多少次,管教說不允許從外麵帶那麼多東西,媽媽總是好說歹說:"她姨,就留下吧,不是買的,是我昨天晚上才做的鹹菜和一點小點心,沒有別的,讓孩子留下吧。"每每媽媽讓管教無話可說。其實管教總是被感動,麵對白發的老媽媽,誰又能忍心再讓她背回去呢?誰又能拒絕媽媽那顆善良的心?誰又能拒愛於千裏之外?

她們一個在高牆內,一個在高牆外,度日如年。更讓她心痛的是,每一次見到媽媽,都發現媽媽又老了一些。每一次,她都會為媽媽拔白頭發,漸漸地,開始拔不過來了。她總是一邊拔一邊不停地抽泣,把媽媽的白發用一個小盒子裝起來。媽媽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每次來都先去染黑了頭發。盡管如此,仍舊無法阻止媽媽的衰老。

皺紋同樣過早地爬上了她的眼角。13年了,如花的她一路走來,轉眼間,花已凋零,青春不再。

鐵窗高牆阻隔了她的高飛遠行,但阻不斷她對媽媽的思念和媽媽對她的愛。她後悔自己的倔強和任性無知,一時衝動在風雨之夜犯下滔天罪行。手銬銬住的不隻是她的手、她的身,還有媽媽的心,在一點點地被揉碎,還有媽媽的淚,被一滴一滴地掏幹。

無論嚴寒酷暑,無論風雪交加、大雨滂沱,媽媽總是如約而至,從未遲延。每次來,她都會管媽媽要她的火車票根,她那本漂亮的紀念冊上麵粘貼著一張張的火車票根,所有的票根都是Q地開往z地的,整整13年,156個月,3萬多千米,那是母愛的路程。

156個月,但她的紀念冊上隻有155張票根,怎麼獨缺一張呢?

原來,出獄前的最後一次探視,是那個冬天最冷的一天,刮著凜冽的北風,下著大片大片的雪。她既擔心媽媽被凍壞而不希望她來,又不停地走動,焦急地盼著媽媽的到來。她的紀念冊上就缺這最後一張票根了,然後,她就可以合上它,重新開始她的生活。可是媽媽始終沒有來,她開始忐忑不安起來,擔心媽媽出了什麼意外。直到第二天早上,媽媽才蹣跚著來了。因為雪下得太大,不通車,媽媽是一步一步走來的,整整走了一天一夜。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探監的日期,但管教們破例讓媽媽見到了她。她跪在媽媽麵前,捧著媽媽那雙凍傷的腳,號啕大哭。管教們跟著動容,齊刷刷地落淚。

她在紀念冊的最後一頁,那個本該貼上最後一張票根的空白處,畫上了一雙腳。那是媽媽的腳,一雙凍傷的腳,一雙不停奔走的腳,走過的腳印裏都是深深的母愛。

那雙腳是她積攢的第156張票根,母親的終點,她的起點。喜歡跟陌生人說話。

有一次,我和父母回四川老家探親。在火車上,同一個臥鋪空間裏的一位陌生婦女問了母親一句什麼,母親就熱情地答複起來,結果引出更多的詢問,她也就更熱情地絮絮作答。我聽母親把有幾個子女,都怎麼個情況,包括我在什麼學校上學什麼的,都說給人家聽。我急得用腳尖輕輕踢母親的鞋幫,母親卻渾然不覺,仍樂嗬嗬地跟人家聊下去。母親的嘴不設防,總以善意揣測別人,哪怕是對旅途中的陌生人,也總報以一萬分的友善。

有一年冬天,我和母親從北京坐火車到張家口去,坐的是硬座。對麵有兩個年輕人,麵相很凶,身上的棉衣破洞裏露出些灰色的棉絮。沒想到,母親竟去跟她對麵的小夥子攀談,問他手上的凍瘡怎麼不想辦法治治,說每天該拿溫水浸它半個鍾頭,然後上藥。那小夥子冷冷地說:"沒錢買藥。"還跟旁邊的小夥子對了對眼。我覺得不妙,忙用腳尖碰母親的鞋幫。母親照例不理會我的提醒,而是從自己隨身的提包裏摸出一盒如意膏,打開蓋子,用手指剜出一些,要給那小夥子手上有凍瘡的地方抹藥膏。小夥子先是要把手縮回去,但母親的慈祥與固執,使他乖乖地承受了那藥膏。一隻手抹完了,又抹另一隻。他旁邊那個小夥子也被母親勸說得抹了藥。母親一邊給他們抹藥,一邊絮絮叨叨地跟他們說話,大意是這如意膏如今藥廠不再生產,這是家裏最後一盒了,這藥不但能外敷,感冒了,實在找不到藥吃,挑一點用開水衝了喝,也能頂事......末了,她竟把那盒如意膏送給了對麵的小夥子,囑咐他要天天抹,說是別小看了凍瘡,不及時治好,抓破感染會得上大病症。她還想跟那兩個小夥子聊些別的,那倆人卻不怎麼領情,含混地道了謝,似乎是去上廁所,竟一去不返了。火車到張家口,下車時,站台上有些騷動,隻見警察押著幾個搶劫犯往站外走。我眼尖,認出裏麵有原來坐在我們對麵的那兩個小夥子。又聽人議論說,他們這個團夥原來是要在3號車廂動手,什麼都計劃好了,不知為什麼後來跑到7號車廂去了,結果事情敗露被逮住了......我不由得暗自吃驚:我和母親乘坐的恰好是3號車廂。看來,母親的善良感動了那兩個搶劫犯,他們才沒對我們下手。

母親晚年有段時間住在我家,有時她到附近街上活動,那跟陌生人說話的舊習依然未改。街角有個從工廠退休擺攤修鞋的師傅,她也不修鞋,走上前去跟人家說話。那師傅就請她坐到小凳上聊。他們從那師傅的一個古舊的頂針聊起,兩人越聊越近:'原來,那清末的大銅頂針是那師傅的姥姥傳給他母親的,而我姥姥也傳給我母親一個類似的頂針。聊到最後的結果是,那喪母的師傅認了我母親為幹媽,而我母親也把他帶到我家,儼然以親子相待。我和愛人孩子開始覺得母親多事,但跟那位幹老哥相處久了,體味到了一派人間淳樸真情,也就都感謝母親給我們的生活增添了豐盈的樂趣。

現在父母去世多年了。母親和陌生人說話的種種情景,時時浮現在心中,浸潤出絲絲縷縷的溫馨。但我在社會上為人處世,仍恪守著父親那不跟陌生人說話的遺訓,即使迫不得已與陌生人有所交談,也一定盡量惜語如金,禮數必周而戒心必張。

前兩天在地鐵通道裏,聽到男女聲二重唱的悠揚歌聲,唱的是一首我青年時代最愛哼吟的歌曲,那飽含真情、略帶憂鬱的歌聲深深打動了我。我走近歌唱者,發現是一對中年盲人,那男的手裏捧著一隻大搪瓷缸子,不斷有過路的人往裏麵投錢。我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站住,想等他們唱完最後一句再投錢。他們唱完,我向前移了一步,這時那男士仿佛把我看得一清二楚,對我說:"先生,跟我們說句話吧。我們需要有人說話,比錢更重要啊!"那女的也應聲說:"先生,隨便跟我們說句什麼吧!"

我舉錢的手僵在那裏,心裏湧起層層溫熱的波浪,每個浪尖上仿佛都是母親慈愛的麵容......母親的血脈跳動在我的喉嚨裏,我意識到,生命中一個超越功利防守的甜蜜瞬間已經來臨......態度,一點也不尊重他們,尤其是當我不得不照他們的意思去做的時候。像其他許多十幾歲的青少年一樣,我掙紮著奮鬥著,極力擺脫那些與我理想中的世界有衝突的事情。我認為自己是個"無需指點的才華橫溢的才子",拒絕任何愛的關懷。

一天晚上,在經曆了一個特別難熬的白天之後,我怒氣衝衝地跑回房間,狠狠地摔上房門,倒在床上。當我的手指滑到枕頭下麵時,我發現一個信封,就把它拉出來,看到信封上寫著"當你孤獨的時候,讀一讀它"。

反正我是獨自一人,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是否讀過它,於是我就打開它。隻見上麵寫著"邁克,我知道你的生活現在很艱難,我知道你很失落,我知道我們做的事都不合你的心意。我也知道我全心全意地愛你,不管你做什麼或者說什麼,都不會改變這一點。如果你需要和人交談,我會隨時奉陪;如果你不想,也沒關係。我隻是希望你能知道,不管你去哪裏,不管你做什麼,在你的一生中,我永遠愛你,永遠以你是我的兒子而感到驕傲。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背後支持你,我會永遠愛你,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愛你的,媽媽"。

那是"當你孤獨的時候讀一讀"的信中的第一封。在我成年之前,他們從沒有在我麵前提起過這些信。

成年後,我曾經在佛羅裏達州的薩拉索塔主持過一個課堂討論會。那天快結束的時候,一位女士走到我身邊,把她和兒子之間的隔閡告訴了我。我們一塊兒來到沙灘上,我把我媽媽及她那些"當你孤獨的時候讀一讀"的信的事情告訴了她。幾個星期後,我收到她寄來的一張卡片,上麵說她已經給兒子寫了第一封信,兒子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