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哈啊……阿嚏!!!”
“哥哥……你沒事吧?”十七終究是藏不住臉上的擔憂,倚在了哥哥身上詢問道。
“唔……”十三抽出一張紙巾來擤了擤鼻涕,“呃,沒事……”
說著,十三快速地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是對自己剛剛那句話的補充說明,還是他想通過這個動作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
“糟了……”十三眨了眨眼睛,抬手扶了扶仍在發昏的頭腦,在心中訴苦道,“好像真的感冒了……”
十七見到哥哥的笑容後,一時之間又自責了起來。
哥哥的狀態大概是在他寫完了那篇東西之後,才開始變差的。
前兩天的哥哥還僅僅是要時不時地擤鼻涕,誰知到了今天卻突然加重了這麼多。自一大早醒來見到哥哥,十七就發現,他甚至連眼睛都睜不太開了。
而且,哥哥的聲音也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回想一下哥哥這些天來的作息習慣,十七心中的自責更是順利地完成了超進化,使她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雙眼。
她覺得,這幾天的十三應該是太累了。
哥哥不僅有將心閣的工作要做,還得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盡管十七沒兩天就恢複得差不多了,至少獨自吃飯睡覺上廁所不成問題,可哥哥卻遲遲沒有提起讓自己回通天閣的意思,一直把自己留在他身邊,連課都不讓自己去上了。
換句話說,十三連“讓十七脫離出他自己的視線範圍”這件事都不允許。
他過著穩定但不太精準的三點一線生活,而這三點分別是“照顧十七”、“中間人的工作”和“編撰教科書”。
一連近十天,十三的總共睡眠時間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
教科書般地為十七演繹出了何為“對力量一無所知的年輕人”。
正所謂“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終於,在十三寫完了教材——因為做完了一件事而導致心情猛地一放鬆之後,他就“撲通”一聲摔在了床上大睡了十多個小時。
醒來以後,他的鼻涕就停不下來了。
“嘖,為什麼啊?”十三忍不住在心中納悶道,“我都開了兩個脈輪了,從設定上來說不是挺厲害的嘛?怎麼還會感冒啊,開玩笑呢這是?”
納悶歸納悶,十三還是得趁鼻涕沒過河之前趕忙把它擦掉。
“哥哥,”十七見哥哥似乎有糊弄過去的意思,便繞到了十三身前道,“要不然……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中間人的工作,我去做就好了。哥哥回去好好休息……”
“——不行。”十三連想都沒想,立即就拒絕道。
“為什麼呀?”十七聞言,眉毛一彎道。
“唔……不行就是不行。”十三揉了揉眼睛,“我隻是帶你出去就已經算是不遵守規矩了,哪還能直接把工作交給你去做,自己去偷懶呢?”
“可是可是……”十七轉動了一下小腦瓜道,“反正都已經違反將心閣的規矩了嘛,幹脆就不要理會那些規矩好了。”
“嘶……”十三愣了愣,心道,“小丫頭說的還挺對……”
自己為什麼非得遵循著這些“秩序”呢?
想到這,他稍微延遲了一會兒。
“不對!”忽然,十三把眼睛睜大了一瞬間,“不對不對!這……這怎麼能一概而論呢?你還記得……還記得哥哥跟你說過的‘法律’嗎?”
“……記得。”
“我現在帶你出去,就好像隻是去搶了個劫。”沒堅持一秒鍾,十三的眼睛就變成了死魚眼,“可我要是直接讓你去做中間人的工作,就不僅僅隻是搶個劫這麼簡單了。罪名不一樣,可能會受到的懲罰也不一樣。”
今兒十三從爬起來開始就一直精神不振,這會兒連十七的水平都能忽悠他了,好在他及時反映了過來,才沒有失去身為兄長的威嚴。
“可、可是……”
“哎呀,我沒事的。”十三笑了笑,然後,“哈啊——哈啊……哈啾!!!”
他差點噴了十七一頭一臉。
“呃……確實好難受啊……”十三又抽出了一張紙巾,暗自嘀咕著,“真的沒關係嗎……”
“哥哥……”
“哈哈哈~”十三見勢不妙,趕忙使出了虎摸蘿莉頭大法,亂七八糟地笑了兩聲道,“哥哥隻是精神不太好,你跟哥哥講講話就沒事了。”
“……真的嘛?”
“真的,真的……哈啊——哈啊……啊……啊啊……”
興許是因為剛擤過鼻涕的緣故,這個噴嚏十三沒能打出來。
“你看,”十三立即借題發揮,“好了一點對吧?”
“嗚……”
“好啦,別擔心啦。”十三牽起十七的手道,“今天的工作不多,隻有幾個加急訂單,就當是出去玩玩就好了。”
十七鼓了鼓腮。
“呃……不如這樣吧,”十三說,“哥哥接著給你講那個故事怎麼樣?”
十七鼓成了包子臉。
“走吧走吧~都已經到這裏了。”
“可是……”十七瞥了眼前方彌漫著的濃霧,“……水女士之前不是說,不準我們接近這裏嗎?”
“哦,這個啊。”十三笑著解釋道,“這裏是將心閣的一個進出口,是專門提供給虛業城裏的貨商配送物資的路線。我平時出閣都是走這條路的,沒關係。”
“可是……這裏麵什麼都看不到。”
“沒事沒事,哥哥已經摸清楚這裏的構造了,”十三緊了緊手中握著的細嫩小手道,“你隻要抓緊哥哥的手,就不會走丟了。”
“唔……那好吧。”
哄好了十七,兩人便邁入了這片迷霧之中。
其實,在更早之前——差不多兩話之前——十七就察覺到了哥哥的異常。
可也就像那一話說過的一樣,哥哥對自己的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十七非常的開心。開心到哪怕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無聊到隻能在床上打滾,十七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然而,也正因為她自己很喜歡被哥哥這樣對待,所以才沒選擇跟哥哥開口詢問他之所以要這麼做的原因。
這事兒嘛,嚴格說來隻是十三諸多圍繞著十七產生的“弱點”之一。
當初十三雖然一本正經地擺出了家長心態,叮囑十七一定要學會自立,讓她通過自己一個人去通天閣生活而鍛煉這個能力。可真當十七出了事,十三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準備好。
孩子是已經做好了離開家長獨自生活的準備,可到頭來,倒是他這個當家長的還沒能做好和孩子分開的準備。
這種後知後覺帶來的反彈,往往都很大……就像想要減肥的人在餓了好幾天後,突然見到一頓美食一樣。
就結果來說,如今的十三不僅沒有放十七走的意思,他甚至都還沒摸清楚自己之所以會產生這種念頭的準確緣由。
所以,就算十三明知道閣中有“弟子不可隨意出閣”的明文規定,他還是把十七帶了出來。
兩人此行倒也誠如十三所說,並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這個周期的貨物大多已經被何楚貴采購過了,隻不過是因為寫完了教科書的十三成天就知道和十七膩在一起——其實也就隻有一天,第二天十三就感冒了——老頭子不想讓這臭小子自誤,這才騰出來幾個加急訂單給他,讓他跑跑腿。
沿著之字形的車轍下了山,十三用他那迷迷糊糊的腦子想了想之後的路線,便牽著十七的手挨家商鋪拜訪了起來。
而因為這種行程給了十七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沒一會兒,十七臉上的自責也稍微消減了一些,眨著那雙灰中發亮的眸子,四處滿懷好奇地打量了起來。
放眼望去,整個街道上三三兩兩的,皆是男男女女的組合。而他們出入的建築,是一座名為“羽香樓”的閣樓。
看了一會兒這些才子佳人臉上掛著的笑容後,十七便怔怔地問道:“哥哥,白映雪和山清淩能在一起嗎?”
“啊?”十三聞言一愣,“呃……老實說,這個我也不是很確定。”
“可是,哥哥這些天來不都在忙這件事嗎?”十七嘟了嘟嘴,“就為了那個白映雪……”
後麵那句話因為說得比較小聲,混進市井的喧鬧之中後,霎時就不見了蹤影。
“話雖然這麼說,但就算是計劃了,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啊,”十三苦笑著搖了搖頭,“而且,哪怕能成功,也不一定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唔……”十七想了想道,“丘比特計劃A路線,具體是做什麼的呀,哥哥。”
她曾在無聊的時候翻看過十三的作戰計劃書。
而且她也認識英文字母。
“A路線啊,是探探山清淩這個的虛實的。”
“……虛實?”
“嗯。”十三道,“這個人我不太了解,也沒有什麼方便的了解手段,隻能先後讓齊閣鳴和溟合紫兩個人去主動接近他,跟他說一些話,來觀測他的反應。”
“那哥哥探到山清淩的虛實了嗎?”
“嘖,老實說……”十三苦笑道,“通過溟合紫的彙報,我發現他這個人……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
“我起初以為他是個習慣了頤指氣使,習慣了掌控他人的人。”十三回憶了一下十六的彙報道,“可是,他對溟合紫的態度,又和這種說法有所出入。他身上是有名門大派的氣勢,當然,他也有生長於名門大派的淵博學識,而且毫無稚嫩之色,言行很自然,卻又一直秉著禮節……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他對白映雪做出的那些事,估計我對他的評價還能再高兩分。”
“他有那麼厲害嘛?”聽到哥哥誇一個陌生人,十七立即表示了不服。
“山清淩很厲害。”說到這,十三笑得有些無奈,“我應該在更早——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應該察覺到的。他絲毫不在乎周遭人們目光,卻又能在維持著‘生人勿近’氣場的同時,還能對那些不小心闖入他們生活的人維持禮節和善意……按照我的推測,他以前一定是一個目的明確,行事果決,而且還……挺溫柔善良的人。”
“真的嘛?”
“有這個可能,畢竟白映雪又不是真的傻,”十三幹笑了兩聲,“她會喜歡的人,沒道理是個二世祖。”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