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霽兒雙手奉上一杯茶,端端正正地跪在憐兒麵前,臉色靜如秋水,眼底隱揉著一種淡淡的憂鬱哀婉,便如一朵晚煙氤氳著的紫色夕顏。
“藍霽兒這裏給憐兒姐姐賠罪,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幹此蛇蠍心腸之事,害了姐姐也害了千殤哥哥!從此以後我定然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姐姐是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大肚之量,請受了妹妹這杯茶,原諒我這一次!”不卑不亢,言語清冷,卻也毫無缺病可指。
“妹妹,姐姐不怪你,少不更事難免會做錯事,過而能改之,金不換,這茶姐姐飲了!”憐兒真誠道,親手扶起藍霽兒,將茶一飲而盡。
“好,從今日起憐兒正式成為家裏的一員了,藍霽兒,希望你摒棄前嫌,從此將憐兒視若胞姐,和睦相處,相親相愛!”千殤鄭重將憐兒和藍霽兒之手疊放一起,告誡道。
“是,我聽千殤哥哥的話!”藍霽兒頷首,平靜地接受了憐兒向她投來的得意媚笑。
生活便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晨出晚歸,日落而息,藍霽兒當真一改往日浮躁頑劣之個性。在明月閣勤奮學畫,再無半點懶惰之意。對千殤為其新增的禮儀與女紅之課,亦能認真對待,雖然對此無半點基礎少不得挨罵挨罰,卻任勞任怨,絕無半點違拗之心。
對於憐兒有意的挑釁侮辱,藍霽兒不是置之不理,便是睜著一雙清冷的眼如霜劍般看著她,令憐兒自知無趣,開始琢磨其他陰險主意。
然而藍霽兒卻躲瘟神一樣躲她,隻要有她在的地方自己盡量不現身,同時將家中一個放雜物的儲物室收拾出來,自行布置了,做自己的臥房。任憐兒在千殤麵前告狀哭訴,千殤前來哄勸怒斥也堅決不搬。
這事終於讓千殤開始憂懷她這些反常的變化。他開始十分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他發現藍霽兒越來越不愛說話,越來越沉默了,原來總是露著如花的笑顏圍著他如同嘰喳聒噪的小鳥兒,現在卻成了自開在牆角無人問津的一朵憂鬱小花,淡淡的,寂寂的,幽幽的,讓人心疼。
他溫柔地試圖接近她,同她說話,甚至同她嬉戲,但奇怪的是,她總是用各種借口不著痕跡地拒絕他。
有一晚,星空下,見她獨自一人坐在秋千架上托著下頜,幽懷覷月,眉宇間那淡淡一抹婉蹙,和著溶溶的月色,分外孤寂憂傷。
“藍兒!”千殤悄然立在她身後些許時辰,終於輕輕地喚了一聲。
小小的身子明顯的一顫,她緩緩側首,看了他一眼,輕怯地叫了一聲,“千殤哥哥!”
“藍兒,你在想什麼?”千殤蹲身,撫上她的發絲,眸柔如水,輕聲問道。
對於他的這份親昵,藍霽兒不落痕跡地躲開,起身,垂睫低語道:“屋裏太熱睡不著所以出來乘涼,千殤哥哥,我困了,我去睡了!”
“藍兒!”千殤一把抓住她即將離去的手腕,忽然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藍霽兒愕然看他。
“你在想你那月羲哥哥可對?”臉色瞬間如霜,千殤冷冷一字一字道。
“不是!”藍霽兒掙紮。
“藍兒,你又違背了我們約定的第三個諾言?”千殤痛心已極,咬牙道。
“不許愛上除我以外的其他任何男人!”第三個承諾晃過藍霽兒心頭,藍霽兒心中悸動,霍然抬頭看向千殤。
“你愛上了月羲,是不是?”千殤眸光如刃,眼裏是一種受傷的陰鷙。
“我沒有!”藍霽兒急切地搖頭。
“你撒謊,在你的眼睛裏,我分明看到了一種叫愛的情質在流動,藍霽兒,你懂愛了,是那個男人教會了你!”千殤淒清一笑,眸子裏卻流動著的是幽傷的神情。
“你懂愛了,是那個男人教會了你!”一語如針,直刺藍霽兒心房,她咀嚼這句話,一時間心頭癡惘。
“所以你恨我,是不是,因為我,你再也不能見他了!”撫上藍霽兒的臉頰,抬起她秀美的下頜,千殤陰陰地說著,背月的枝葉落在他有些鐵青的臉孔,隨風曳動著,滋長了這張臉的詭異。
“不是,不是你所想的這樣,我沒有愛上月羲哥哥,我也不恨千殤哥哥你……”藍霽兒顫栗著,本能地,拚命地搖頭,惶急慌亂寫滿了她少女初識男女之愛的青澀的臉上。
“藍兒!”驟然間又跌進了千殤溫暖的懷抱,“不許愛那個男人,不許,這輩子我……”
“啊……”一聲尖叫劃破夜空,瞬間驚動了藍千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