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啊!”侍衛們吆喝著,一蜂窩湧向精舍。
就在這時,嘩啦啦,窗戶大破,一條黑影飛撲出來,在一棵大樹上一借力,反身上了屋頂,箭一般飛逃,連躍幾座屋脊,來到高牆,奮力跳下。
“刺客逃了,快追啊!”侍衛們叫喊著,有緊跟著躍牆的,也有開了牆門湧出去的,俱都緊追不舍而去。
夜風蕭瑟,萬籟俱寂。月羲奮力奔跑在無邊的夜色裏,聽到的是惟有自己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橐橐之聲和胸腔內急促起伏的呼吸聲。
他明顯已感覺到體力力不從心,元昊那一刀的後遺症,再加上最近的一場大病,大大耗盡了他從前練武積聚起來的元氣。
於是他鑽進了小巷,利用巷子的四通八達,幽深冗長的特點,與後麵追上來的侍衛躲貓兒,但是侍衛們很快分散,擴大包圍圈,慢慢將他逼近一個死胡同裏。
汗珠開始一粒粒滲出,腿腳越來越疲軟無力,月羲靠在牆上,急促地喘息,下意識朝四周張望,突然發現與這小巷的一牆之隔竟有一座高兩丈來高的粉牆,粉牆內一棵參天鬆樹伸枝而出,仿佛是一隻天然的救援之手,月羲大喜,用作全身氣力躍上巷牆,一個彈跳抓住了鬆枝,進了粉牆之內。
最先的侍衛追到胡同見月羲躍入高牆,跟著也要跳入時,王良趕到,急忙示意他不得輕舉妄動。
“這是駙馬都尉李乾的府邸,我等不能私闖,你們跟著我,待我求見公主駙馬,再做定奪!”王良目光巡視了一下侍衛沉聲而道。
落入園中,月羲才發現這是座很雅致的後花園。觀麵積與氣派估計是官宦人家。
緩步走出一叢鬆林,此時月亮正從烏雲中透出,明亮的月光似霜雪般鋪泄在地,晶瑩了一池的秋水,亦熠亮的月羲清雅的眉眼。
月羲俯身,掬一捧池水洗濯臉上的汗漬。待捧得第二捧水時,他整個人怔住了,視線落在了湖麵一抹黑影。
圓頭,尖耳,長大的尾巴,他心裏一動,緩緩抬起來頭望向對岸。
月光下,假山上,一隻雪狐覷月翹首,那輝映著清亮月光的點塵不染的銀亮毛發,那憂傷迷離的氣息,美得仿佛天地間集萬物之靈氣的精靈。
千殤!他雖未見過千殤的真身,但卻有一絲奇怪的感覺立即使他腦子裏跳出這個名字,於是心似這湖麵,平靜被打破,再無法恢複原樣。
他怎麼會在這裏?他應該在蛇妖的掌控之中的,為何這月夜下隻有他一抹孤獨的影子。他應該還未解除身上的法術,還無法恢複人形,可是他又如何回到了軒城的?
月羲一邊困惑思索,一邊悄然隱身。誰知沒注意到腳下,啪一聲踩到了枯枝,於是在這寂靜的夜裏有了一聲驚心的聲響。
一道驚詫的光倏然射向自己,月羲知道躲不了了,站住了身軀,隻得迎上那道眸光。
瞬息萬變,那道眸光裏相聚出現了驚訝,憤怒和仇恨,最終這些又瞬間全部集化成了如冰山之雪的冷,顯然對方也認出了自己。
時間似乎就這麼靜止了,一人一狐互相對峙,任憑風吹雲動,自巋然不動。
驀地,東南角漸行漸近清晰起一道光亮,且隱約有人語。
一人一狐同時一驚,四目不約而同看向那一道極其隱蔽的樹叢,然後俱都快如閃電地衝了過去。
當狠狠撞在一起時,千殤齜著牙冒殺氣,月羲牽起嘴角淡淡地笑,但兩人都未動身。
“哎呀,這深更半夜的,你說哪裏有什麼刺客?咱哥倆也真倒黴,溫暖的被窩裏被叫起來,幹這樣莫名其妙的差事!”說話間,一盞盞燈籠緩緩而來,走在最前麵的是一高一矮兩個小太監,而說話的正是那個矮個太監。
“啊,啊……”高個太監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符合著道,“可不是,什麼刺客,那王良沒本事抓到,來咱駙馬府攪什麼勁!”
“可不,你看那囂張樣,要不是看在信陽王麵上,咱公主才懶得理他呢!”
“就是,就是!”高個附和。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將燈籠東照一下,西晃蕩一下,馬馬虎虎探查,來到千月二人藏身之處也自然沒發現什麼,正準備回去時,突然樹叢中陡然響起一聲喑啞的語聲,“刺客在這裏!”
兩個太監唬了一大跳,本能回身提燈籠來照樹叢。
“好一個報複!”毫不意外的月羲譏諷的笑著掃了千殤一眼,低低道了這句,身軀跳了出來,兩拳揮倒太監,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