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雙擊掌,一條黑影隔簾叩首。
“那個月羲現在何處?”
“回陛下,王良已將他捉回,此刻想必在王府中!”
“朕今晚要見他,你想個法子!”
“是,陛下!”
快馬馳騁皇街,行令官扯嗓高叫,“陛下有令,保衛京畿演習開始,凡四品以上武將皆集聚廣德門聽令調遣,不得有誤!”
從前大茲國與大郢作戰時,怕敵國派敢死隊突襲軒城,義德帝曾下令凡三日內半夜必搞一次保衛京畿的軍事演習,隻是這規矩自從大郢國滅亡就破了,如今突然再度實施,這可忙壞了那些京畿武將們,一時間,軒城內街道上不時有一隊隊打著燈籠,盔甲鋥鋥,靴聲齊整的軍隊開過,鬧得百姓們驚惶難眠。
王良騎著馬夾雜中間,他從前跟隨信陽王作戰,沒有參加過這種演習,但現在他留在京城了,又是正四品武將,自然也在之列。不過使他不明白的事,大郢國已滅,為何今晚突然又要演習,不明白王帝是何用意?
昏昏沉沉,渾渾噩噩,月羲一個人躺著床上,輾轉痛苦。
驀地,有強烈的光熾熱他的眼皮,緊接著一道如錐似刺的眸光放肆地在他臉上流連。
月羲本來就睡得不沉,於是驟然驚醒,睜開眼時立對上一雙譏誚,玩味,探究的眸子。
月羲一驚,掙紮起身,這才看清是一個清秀卓爾的男子,全身籠罩的是一種冬日裏陰冷的氣息,但卻掩飾不住與生俱來的皇家的貴鬱之氣,但這貴鬱之氣卻與信陽不同,隱含著一股帝王的霸戾酷冷。
男子見他醒來,清冷一笑,忽然侵身過來,起手輕佻地托起月羲的下頜,灼灼目光便如驕陽,“嫵媚傾城,光華若月,亮麗似曦,果真是一隻魅惑人心的妖孽!”
語言輕薄戲侮,任一般男人難以忍受。但月羲蒼白的容顏上卻微微一絲淡淡的柔媚,不動亦不怒,反而迎眸靜靜地看著男子,一片霜冷般清明。
如此不卑不亢,如此清亮爽眼,大別與一般的男寵,男子似乎很感意外,鬆了手,但眸光中探究的意味更重。
“月羲叩見陛下!”他這一撤手,月羲顏色不變,以榻為地,忍傷勉力叩拜而下。
“哦?你竟然一下就猜出朕的身份,有意思!”見陛下應自稱為奴,自稱名字已屬不敬。但義德帝眯起了眼,再次打量他,這一次的眸光裏已沒了輕薄,倒頗有幾分賞識。
月羲噙笑,淡如煙月。
“你可知你的死期到了?”義德帝甩廣袖入座,牽唇勾弧,威勢隱含。
“是,與公主私通是死罪,背叛信陽王亦是死路!”月羲波瀾不驚,淡淡而言。察言觀色,察行觀事,月羲知道他所做之事能引動義德帝來,那無非是這點事。
“嘿!”義德帝冷笑,“還有一條死罪你怎不說,教唆公主走私軍資以謀私利!”
“陛下怎知這是月羲教唆?”
“朕的四妹平日裏雖飛揚跋扈,嬌寵至極,但還不敢以身試法,若非迷戀你,她是不會冒此大不韙的!”
“好吧,那麼再加上這條死罪!”月羲眸清若水,靜如處子,絲毫未有半點懼色。
“你不害怕?”
“陛下不會殺我的!”月羲彎唇,蒼白的麵容飛揚流光。
“是嗎?”
“陛下若要殺我,一道口諭即可,為何要來見我此等對您來說下賤的寵奴?!”月羲微笑,點漆的眼望向義德帝,乾坤攥握。
義德帝眸光似初陽般一亮,如果說月羲的美貌隻是讓他意動,那他的智慧卻是讓他驚豔。
“哦?那你不妨再猜猜朕是為何而來?”
“為一個人而來!”月羲瞳孔倏然團縮,一字一字道,“信陽王!”
“哈哈……”義德帝仰首大笑。
“看來我猜對了!”月羲輕喟。
“以你的智慧屈身做一個男寵,可惜了!”義德帝灼灼盯著月羲,飛揚挑眉。
男寵二字使得月羲眸光裏瞬間一暗,隨後卻淡雅一笑,不語。
“恨信陽嗎?”義德帝已捕捉到他的痛,挑眼相問。
“恨!”月羲依然淡笑,但這恨字卻似仿佛沾了詛咒的巫毒般令人心悸。
“恨得好!”義德帝了然地笑,“你也算是人中之鳳,信陽卻剪斷你的翅膀,不但占有你的肉體,更侮辱你的精神,任誰都會恨!”
“驕橫跋扈,欺君罔上,功高蓋主,威脅王權,任哪一個帝王都會恨這樣的臣子,哪怕對方是他的親弟弟!”月羲直視他一字字反詰。
“放肆!”義德帝大怒,直立而起,廣袖出指直點月羲。對王權的輕蔑到此句話達到頂峰,原欣賞他的才華覺著有意思而不便發怒,現在卻一針見血刺中了他的心思,這實在讓義德帝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