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燈暈黃,信陽王立在藍霽兒床榻邊,看她。
“王爺,王妃如果今天還不醒來恐怕有性命危險了!”蕭箏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輕聲道。
信陽蹙眉,開口,問得卻是另外一句,“消息探聽得怎麼樣了?”
“自王爺脫險那晚,義德帝如同瘋了一般,出動了所有的警衛力量搜尋王爺,現在軒城是警戒森嚴,人心惶惶。”
“想來四方城門更是加強兵力守衛了!”信陽道。
“不僅是四方城門,連整個軒城都派兵力圍得水泄不通,並且下令不準百姓出城進城,現在恐怕就是化身一隻鳥也休想飛出這城池!哦,屬下還打聽到太後也被軟禁起來了!”
這些消息都不是好消息,信陽臉孔的肌肉抽搐著,臉色陰沉至極。
“打聽到月羲的消息了嗎?”他磨著牙一字一刀問。
“王爺……”蕭箏欲言又止。
“說!”信陽額角青筋暴漲,眸光如刃。
“王爺您看這個!”蕭箏說著,遞上一份從牆上揭下來的布告。
這是一份殺人的公告,說的是三日後處斬信陽王謀反同黨,名單一個個看過來,都是從前跟隨他的一些忠心耿耿的將領,其中包括王良,而看到最後一個用朱筆圈著的名字,信陽的心霎時漏了半拍。
月羲!
看到這朱筆圈著的名字,痛似那沉鈍的刀子在心上來回鋸割,然後一層層破肉而開,血滲淌五髒。
這個男人,這個他愛之髓恨之骨的男人,為什麼看到他的死訊,他的心還是要那般痛,那般不舍。
“王爺……”蕭箏低喚一聲,“這一定是義德帝的一場陰謀,他要逼您現身!”
“好毒的一招,他拿住了我的軟肋!”信陽慘笑。
“王爺,還有件奇怪的事?”蕭箏忽道。
“什麼?”
“為探聽太後的消息,我化妝成隨從跟隨了樂平公主進宮,卻奇怪發現公主請求義德帝要見月羲公子一麵,而義德帝當時很是曖昧地說月羲公子不想見她。看起來這月羲公子就在王宮,而且照義德帝的神情也不像是一個階下囚,可是為什麼他要突然殺死月羲公子呢,還有公主她似乎也與月羲公子關係非……”
“不要說了!”驟然一聲嘶吼,狠狠掐止住了他的話頭。
蕭箏吃驚望向信陽,見他麵色霍然慘白如死,整個身子在神經質地發顫。
“王爺……”心驚於這種突變,蕭箏顫聲喚了一聲。
話還未說完,信陽抬手製止他,身子有些倦怠地又轉過去,默然無語。望著信陽的蕭箏忽然有一個錯覺,仿佛有一種可怕的力量瞬間磨滅掉了這具軀體與生俱來的那種令人側目心悸的冷酷霸戾之氣,取而代之的是濃鬱的遲暮蒼涼的悲傷。
“我早該想到的,從義德假詔母後病重召我回宮將我誘捕的時候我就該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謀策!”半晌,似有血腥之氣的言語在信陽胸腔裏生生逼出。
“他是誰?”蕭箏忍不住問道。
信陽卻不答非所問,神經質地痙攣著身軀,繼續悲憤自語,“我與義德帝幾十年兄弟,雖然他無情狠戾,報複欲強,但論心智他卻並不高強。而假詔誘捕,另派他人去往穎京督戰,迅雷不及掩耳拿下我京畿的防護,如今又出此計逼我現身,月羲,除了你,誰會這麼狠毒地刺中了我的軟肋,讓我針針見血,讓我俯首就擒,讓我絕望想死?月羲,你就這麼恨我,這麼想讓我死嗎?月羲,月羲……”說到最後幾句,信陽若同癲魔般淒厲嘶喊起來。
“王爺!”蕭箏從未見過那個冷僻陰戾的信陽王會如此發狂,一時間呆嚇住,竟不敢上前相勸。
“呃……呃……”信陽陡然捧住腦袋痛苦呻吟,急促喘息起來,心痛至切,他頭上傷口跟著連鎖反應。
“王爺你怎麼了?”蕭箏大驚,這才上前扶住信陽。
“呃……我的頭好痛!”信陽抱著腦袋,輾轉痛楚。
“王爺,屬下給您去請個大夫來吧,你的傷口淋過雨,恐怕是發炎了!”蕭箏焦急道。
“出去,你出去,讓本王一個人靜一會!”
“王爺……”
“出去,滾!”信陽暴怒。
“是!”蕭箏無奈告退。
頭愈痛愈烈,仿佛有把刀子在傷口不停地攪動,信陽翻滾在地,以頭搶牆。
而心裏,心裏方才割開的傷口也愈裂愈開,痛得更是無以複加。
月羲,月羲,你真就這麼恨我,非要置我於地你才開心,你才罷手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一腔熱誠一片癡心愛著你,為什麼你要拿那樣鋒利的刀子捅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