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律德淡淡地應了一聲,趾高氣揚地在前,耶律光隨後,月羲最後,三人去往裏屋。
“哥哥!”藍霽兒嘟起嘴拉住了月羲的袖子。
“丫頭乖,哥哥有要事不能陪你,你再去玩會,晚間的時候我陪你吃飯!”月羲側身撫摸了一下藍霽兒的腦袋,水潤水潤的眸子裏俱是溺死人的溫柔,讓藍霽兒的委屈隻能又咽回了肚裏去。
“丫頭最乖了!”月羲寵溺一笑,然後轉身離去。
“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藍霽兒狠狠吸了吸鼻子,氣鼓鼓地用力揪掉了一大把她麵前一棵冬青樹的葉子。
鄴城。
最後一道夕陽將魏碸頎長的影子拉成一竿修竹。
“王爺還在裏麵嗎?”他看了看那緊閉的雕花窗子,啞聲問守在門口的軍士。
“是啊,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唉,再大的敗仗我們也吃過,可從沒見王爺這個樣子,魏將軍,我們王爺不會有事吧?”
軍士隱隱紅眼,滿麵的心痛。
魏碸的眼閃過一絲暗如夜色的哀傷,寂寂然無語,隻是拍了拍軍士的肩膀,然後要進門。
“魏將軍,王爺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他,否則格殺勿論的!”軍士一驚,急忙攔住他。
“沒關係,王爺怪罪下來由本將軍承擔!”
軍士點點頭,放下心來,末了他道:“那,魏將軍,您好好勸勸王爺!”
屋子裏所有能夠透進光亮的縫隙都被糊實了,人踩進來仿佛置身於一個黑暗的繭子裏。
魏碸一時間適應不了這份黑暗,他本能地閉上眼,然後他的鼻子開始工作。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流失,在殤滅,在撕裂,在腐爛,混合甜靡的血腥味,一股令人沉淪的頹廢絕望的味道。
“誰?”黑暗的角落裏傳來一聲縹緲虛無的聲音,仿佛來自亙古雲荒裏最讓人遺忘的角落。
“是我。”魏碸睜開眼,模糊可以看清角落有個影子,然後他開始小心翼翼地走進。
黑暗中有雙痛迷如夢的眼睛望向他,試探著問道:“魏碸?”
“是我!”魏碸柔聲答道,單膝跪地輕輕抱住了他的腦袋。
出乎意料的,信陽安靜的像個小小的嬰兒,任他抱著,在他懷中喃喃而道,對他似乎又對著自己,“我沒事……什麼事也沒有……隻是我的心碎了……我一直在尋找著那些碎片,想把它們拚攏起來……可老找不全……”
“王爺……”魏碸終於控製不住自己,大慟失聲。
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驕傲狂狷男人,他終於被擊碎了一切硬殼,將他最最軟弱的骨肉組織,血淋淋地展現在了他麵前,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如妖一般的男人。
“怎麼,你也會流淚?”信陽吃吃地笑了起來,“你可知道眼淚是這世上最虛偽的東西了。就像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那些天屈服命運的頹廢、脆弱、無助,原來全是虛偽做作出來的,待你大意的一個轉身,他就如虎狼般狠狠噬你一口。這一口真疼,真疼呀,三萬三千的兵士,就這麼,就這麼活活溺斃了,連個屍首也找不到……”
“咳……咳……”說到此間,他雙肩抖動,劇烈地咳嗽,然後靠牆如離了水的即將垂死的魚般,大口大口喘息。
“王爺,你病了!”手下意識地搭在他的額頭,燙人的熱度,魏碸失色叫道。
“魏碸,來世我不想再遇到他了……因為今生真的夠了……”在失去知覺的最後一個意識裏,信陽呢喃,有清淚悄然滾落下來,落入塵土,轉瞬而逝。
原來最強勢的男人他也是人,他也有鮮為人知的脆弱一麵!
信陽這一病病勢凶猛至極,幾經幾回的病危,卻又一次又一次死裏逃了生,冥冥中,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拽住了他總是不安分地想要解脫於身體的靈魂。
七天,燒退人醒,信陽做出了一個全軍震驚的決定,退兵。
很多將領極力反對,尤其是魏碸,竟在大帳內與信陽狠狠吵了一架。信陽翻臉無情,將魏碸革職,打了二十軍棍,囚禁於暗房內。
第二天,留守邊關5萬人馬,信陽班師回朝。
就在出發前,軍士來報,說魏碸昨夜突然失蹤不知去向。信陽聞聽隻是冷冷眯了一下眼,然後抬手做了一個行軍的手勢。
信陽退兵,望夏得訊,竟也隨之退兵,這一戰雙方都是元氣大傷,再僵持下去隻會消耗巨大的物資與軍餉,於國於民都是不利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