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入髓之痛(1 / 2)

“出殯!”

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殯葬隊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出城而去。

大茲史書記載,義順二年,攝政王男寵月羲暴斃,王悲號躃踴,若喪考妣,合棺之時幾欲同穴,殯葬之時跣足散發,親為扶棺……

深夜,藍霽兒神情憔悴守著一盞孤燈。

驀地,一陣陰風而至,孤燈閃爍了幾下,倏然而滅。

藍霽兒一驚,心陡地沉陷。

“藍霽兒……”身後有聲音幽然喟歎。

藍霽兒急忙回首,這一看不由得驚恐失色。

耶律徵一襲黑衣狀如蝠翼,萬丈銀絲散開,詭異妖魅的眼映著滿室的清輝星光,妖氣橫生。

身不由主地步步而退,心顫栗,麵慘白,藍霽兒恐懼叫道:“你不是耶律徵,你是誰?”

“我帶你去見他……”耶律徵伸手,螢光滿掌。

“你先告訴我你是誰?”藍霽兒嘶聲道。

“我是誰對你來說還有意義嗎?”耶律徵問,眸傷如水。

“你,你是不是千殤哥哥?”藍霽兒顫聲問道,從前在望夏所有一切與耶律徵有關的畫麵如電光閃石而過,心恍然大悟卻瞬間沉湎柔澀地如一潭酸水。

原來他一直護在自己的身邊!

“嗬嗬……”耶律徵低低地慘笑,“這熟悉的稱呼聽來真是寸心如割呀……”

心似被鋒利的刀子飛快地割了一刀,然後痛一點一點蔓延開去,“原來你果真是他,怪不得我一見你那般地熟悉與心痛……”

偽裝已被識破,耶律徵緩緩捋過臉,於是那張讓藍霽兒刻意放在記憶深處的絕世清顏慢慢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千殤哥哥……”望著那曾經刻骨銘心的臉,藍霽兒情不自禁喃喃地叫了一聲,心雖然如平靜地秋水泛起一絲漣漪,卻再無半點洶湧的愛潮。

在與月羲相處的數月裏,藍霽兒已將她的愛如同螢蟲將畢生的光源獻給黑夜一般全部獻給了月羲,在重新麵對她初戀的千殤卻再也釋放不出從前的熱度。

“藍兒……”千殤大慟,渾身顫栗,猛然抱住了麵前的人兒,這一聲親昵的呼喚,瞬間讓他感觸到了從前那抹情感的溫馨。

“對不起……哥哥……”藍霽兒閃著淚光,柔柔地含笑,輕輕撫他的臉。

曾經那般執著著的愛情尊嚴在這再次相見下,倏爾蕩然無存,現在所剩下的隻有一份感激與愧疚。

經曆了人生這麼多的大起大落,苦難磨礪,愛恨情仇,生離死別,藍霽兒的愛情觀已從狹義到升華,能接受包容月羲一切汙點,自然更能感激千殤不管是因為杜憐兒還是真心因為自己而對她一心一意地嗬護與情意,更能感同身受他不得再續五百年情緣的痛苦,更能原諒他為此做過一些傷害過她的事,更能愧疚自己最終與月羲哥哥在一起而未選擇他。

千殤何其敏感,立即感受到了這一聲對不起所包含一切情感,心在寬慰之餘,卻是一種沉重的失落,濃烈的悲愴,痛到寸寸爆裂開的絕望。

藍霽兒終於感動了他的情感付出,終於不再執著他愛的到底是誰,終於原諒他曾經的暴行,終於長大了,可是她卻不再愛自己了。

然而,藍兒,能看到你幸福美滿,我即使傷到百瘡千孔也心甘情願,可是,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他死了,他再不能陪伴你,再不能愛你,你知道嗎?知道嗎?

暗夜如獸,冷風侵骨。

禦風飛翔半個時辰,千殤收法,抱著藍霽兒落在了一座氣勢宏大而華麗奢華的墓前。

看著那陰森森的墳墓,藍霽兒有些瑟縮問道:“月羲哥哥在哪裏?”

千殤扶著她的雙肩,示意她在背靠一棵大樹坐下,眸色深沉亦如這無邊的黑夜,低聲道:“你在這等,我去將他帶來。”

“謝謝千殤哥哥!”藍霽兒乖乖地坐下,感激一笑。

笑那般純潔無邪,亮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千殤的眼一陣刺痛,用力地別過頭去,大踏步離去。

手托香腮,藍霽兒下意識斜望天邊,正對上一彎明媚的月,像極了月羲哥哥魅人的眼。

“月羲哥哥……”癡癡呢喃,脈脈含笑,心裏滿溢的是即將再見的憧憬與幸福。

“沙沙沙……”腳步聲終於來了,藍霽兒跳起來,歡快地叫,“月羲哥哥……”

臉倏然變了,因為她看見一臉沉鬱的千殤手中抱著一襲白衣的月羲哥哥。風撩動那飄曳如紗的袍裾,垂瀉如瀑的青絲,美得如飄逸出塵的飛仙,但是,藍霽兒卻心悸地發現,月羲哥哥頭向後仰著,高高地翹著他靈巧的下巴和秀美的脖頸,一動不動,狀若死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