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魚肚泛白,天已微亮。
風無心最後一刻呆立秦蓁兒病榻前,麵色慘白。
看著依舊未醒來的人兒,他終於鐵青著臉決然地吩咐一聲:“來人,架火!”
一聲令下,侍從立即忙活起來,須臾間,一座高如山的柴堆在園中已然搭起。
風無心抱起幾乎已沒氣息的秦蓁兒,一步一步步出屋外,冷如冰霜的臉毫無半點人氣。
將秦蓁兒放在柴堆上,風無心抬頭看向天際,天應該已是大亮之際,卻依然灰蒙晦暗。有風吹起,滿地的落葉灰塵隨風盤旋,肅殺而蕭瑟,寒人肺腑。
最後一次看了看秦蓁兒絕世的容顏,風無心麵色猙獰可怕至極,幽幽然閃著瘮人的光芒,驀然朝手持火把等待命令的侍從猛一揮手。
“主人!”身後的齊石突然跨出一步急促地大叫道。
“做什麼?”風無心惡狠狠地瞪向他,赤紅的雙眸閃著陰戾的光芒。
“她,她還活著!”齊石吃吃道。
“是嗎?”風無心陰冷冷地笑了,露出森森白牙,一字一字從齒牙中擠出,“那麼你去叫醒她啊,叫不醒你就陪她一塊死!”
齊石麵色一變,垂下頭,退了回去,不再言語。
“點火!”風無心血紅著眼睛大聲嘶叫道。
“轟”,火把一碰到幹柴立即燃燒起來,而其以極快地速度蔓延上去。“嗶啵,嗶啵”,火苗舔舐著幹燥的柴火,發出歡快的聲音,同時散發出一陣陣熱烘烘的火氣。
齊石麵色凝重地看著,心沉入潭底,主人為了這個女人真是瘋了,竟不計後果做出焚燒活人之事,七公子知道了必定掀起大風浪,這直接將影響到鎮寧王的政治大計。想主人這麼多年來建功立業,指點江山,那一個魄力是何等了得,想不到今天會為了一個女子失控至此。
火越燒越旺,狂舞的火苗越竄越高,很快到達了頂端,燎上了秦蓁兒低垂的衣袂,炙烤到了她蒼白的臉孔。
“嘿嘿……”,風無心肩膀一陣抽動,驟然爆發出一陣亦哭亦笑的聲音,心有一種令人窒息和興奮的痛感,他狠狠地享受著這痛感,思緒將他拉回了他六歲的時看父親將母親行刑的場景,那時他的心也如這般疼痛,不,比這更甚,也許這世上再也不會有那種痛苦了。但是心確實好久好久沒這麼痛過了,今天這種窒息的痛讓他感覺到自己這身體的真正存在和活著。
可是,為什麼會心痛呢,因為這個女人?自己這是怎麼了,曾發誓這輩子再不會為哪個女人心痛,女人隻是他發泄情欲,獲得刺激與快感的工具,可為什麼會為這個女人心痛?!
驀然,他忽然一個轉身大踏步離去。誰知剛走兩步,一陣大風迎麵吹來,吹得他長發飛揚,廣修飛舞,大有乘風歸去之感。
陡然間,麵上一涼,有一點水滴輕盈地撲在了他的臉上,他的心猛地一怔,下意識地抬頭看天時,稀疏的雨點已開始墜落下來。
下雨了,竟然下雨了!風無心麵色微變間,沙拉拉,雨瀟然而下。
為什麼要下雨,難道老天不讓她死嗎?風無心本能地回首,但見那肆虐的火苗陡經這突然而至的大雨澆淋,氣焰被大大打擊,一些竄得最高的火苗已如膽怯的士兵般提前退下了戰場。
就在此時,風無心猛然瞧見火堆的秦蓁兒的手指驟然動了下,緊接著眼皮開始顫動起來。
“滅火!”他心跳如鼓,驟然間如瘋了般一聲嘶喊,人衝了上去。
還未到跟前時,火堆上秦蓁兒一聲呻吟,霍然坐起,不明所以的眸子驚惶失色,神色急速向柴堆底下掃射而來。
半空中,四目相接,情感自流,一邊是狂喜,一邊卻是恨意如刀。
“你要燒死我?!”秦蓁兒冷目如電,霜眉如劍,緩緩地站直身子,嫋嫋然,婷婷然,有種遺世獨立,清冷絕世之感。
“你想死嗎?你怕死嗎?”風無心嗤然道。
“我不想死,我還未殺了你,我怎會想死?!”秦蓁兒嘴角泛起一個森然的笑,驀地眼裏射出一道寒光殺氣。
這道用滿腔恨意爆射出來的殺氣,頓使風無心全身莫名的興奮起來。
彼時,雨越下越大了,不但澆退了張牙舞爪的火勢,更將在場所有的人都淋個透濕。
風無心抹了一把臉,拭去雨水,忽然露齒吃吃然笑道:“不錯,你父親是我所殺,那是個嘴巴又臭脾氣又硬的老頭兒,有一次我去瞧他,他破口大罵,汙言穢語實在難堪入耳,我一生氣就把他的舌頭割下來了,誰知這老頭竟然蘸著血跡在牆上大罵我,於是我隻好把他吊死啦!”
“畜牲,拿命來!”秦蓁兒哪裏能聽得這話,目眥盡裂,血脈僨張,一聲尖銳嘶叫,整個身子衝天而起,在半空中一個盤旋,猛向風無心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