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巴巴的看著她一步一步,終於走到了門口,她的爹娘一下子撲上來,一家人抱頭哭成了一團。
還在等著的宮女們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流下了淚。
我緊緊的抓著手裏的包袱,隻覺得全身都在發抖。
“李文芳,驗明正身,賞……”
“劉月,驗明正身,賞……”
“鄭春紅,驗明正身,賞……”
……
站在我們身邊的宮女們一個個被念到名字,一個個的站出去,驗明正身之後便奔向了南宮門,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而日頭高照,三月的春風在這個時候送來了暖意,甚至讓人感覺有一點灼人。
我等得掌心全都是冷汗,甚至已經浸透了手裏的布包。
最後,這裏隻剩下了我和瑜兒,她抓著我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幾乎快要捏段我的手腕了,就在這時,聽到了玉公公叫她的名字——
“宋瑜兒。”
瑜兒一聽,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她看了我一眼,我衝她點點頭,她便朝前走去,依舊是那幾個嬤嬤上前來檢查了她的身上和包袱,確認沒有了問題,玉公公大聲道:“宋瑜兒,驗明正身,賞,緞兩匹,錢十吊!”
瑜兒高興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對著她笑了一下,接過小太監送過來的東西,她朝著我用口型說了一句話——“等你”,便轉身朝著宮門走去。
她的每一步,好像都走在我的心上,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我抬頭望著玉公公手裏的名冊,隻覺得心好像都負荷不了這一刻的狂喜,呼吸也很困難,最後竟然隻能屏住呼吸,等待著我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念出。
“嶽青嬰。”
終於,這三個字從玉公公的口中念了出來,而他自己似乎也頓了一下,低頭看著我,這裏等待大赦的隻有我一個人了,慢慢的走到石台下,抬頭也看著他。
玉公公看著我,微微皺了一下花白的眉毛。
那幾個嬤嬤已經走了上來,她們做這些已經是做慣了,木然的檢查我的身上,一個嬤嬤打開了我的包袱,裏麵不過是些隨身之物,還有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一包碎銀子,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她們檢查了一番之後,便朝著玉公公點了下頭。
玉公公的臉色似乎還是有些不定,但這個時候也並沒有別的事,他終於還是捏著冊子,大聲道:“嶽青嬰,驗明正身,賞——”
話沒說完,身後突然一個聲音大聲道:“殿下駕到!”
什麼?
我大吃一驚,急忙回頭,卻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宮牆的另一頭慢慢的朝這邊走過來。
他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登基,但已經是全副鑾駕,顯得氣勢逼人,玉公公他們一見,急忙走下來跪倒在地,我也跟著他們跪了下來,向他行禮。
陽光躍過宮牆在地上灑下了一片燦燦金色,而一雙明黃色的靴子踏著那金光走入了我的視線,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終於停在了我的麵前,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該你出宮了?”
“回殿下,是的。”
他轉過身,看著嬤嬤手裏拿著的我的包袱,像是笑了一下:“準備得很齊全啊。”
“……”這個時候,我什麼話也不敢多說,隻能低著頭跪在他腳下,雖然極力的控製自己,卻也控製不住指尖的顫抖,好像要碎掉一般。
但裴元灝卻依舊淡淡的,好像沒什麼情緒上的波動,道:“你也幫了本宮不少,今天,本宮來陪你走這一段路吧。”
“奴婢不敢——”
“走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平靜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即使迎著陽光,也沒有絲毫溫度,好像整個人都套了一個麵具一般,我不知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卻也不想在這最後的一刻出任何狀況。
於是,慢慢的站起來,接過包袱,轉身朝著宮門走去。
這一段路,並不長。
卻好像,走盡了我一生的力氣。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一腳踏下去,心跳才能繼續,卻也疼得厲害,因為身後這個人,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我的心跳。
而不知是我的心跳加重了,還是我的腳步變沉了,似乎連他的呼吸,也一下比一下更重。
終於,這一條路走到了最後,眼前便是那洞開的大門。
好像是在黑暗中行走了很長久的人終於見到了光明,那種迫切之後的虛脫,我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製的哆嗦了,而我的腳步也邁得格外艱難,好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就在我剛剛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背後傳來了一個冷得像冰的聲音——
“嶽——青——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