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漓準備要做什麼?
見我疑惑不解的看著他,裴元灝淡淡沒說話,倒是旁邊的玉公公湊上來,小心的道:“青姑娘,今天是劉大人回殃。”
“回殃?”
我這才想起來,中原人還有燒七和回殃的習俗,就是在人死後四十九天之內,人的魂魄還會回家一次,有道的僧人或者道士能算出準確的時間,家人們在家裏把香燭酒食擺好,能讓逝者在家裏多留一刻是一刻。
原來今天是劉毅的“回殃日”,我問道:“劉昭儀要在那邊做道場嗎?”
玉公公搖了搖頭:“這邊兒到底不是劉大人的家。”
也對,劉毅是被派南下,遇刺身亡其實是客死異鄉,他的住處並不能算是他的家,在那裏回殃也沒有說法。
“那劉昭儀是——”
“她是打算去廟裏。”裴元灝淡淡的說道。
“哦。”
有這麼一個說法,客死異鄉的人回殃會找不到自己的家,但請廟裏的和尚做法事,就能讓他們找回自己的家,說起來宮裏其實是不準做這些的,但在揚州,劉毅又是因公而死,劉昭儀做這些,裴元灝倒也沒有什麼話說。
裴元灝問道:“他們現在就要去麼?”
“回皇上,昭儀已經準備過去了。”
“唔。”
我看了看裴元灝,走過去輕聲道:“皇上要去麼?”
他沉吟了一番,才說道:“朕原本不打算去了,不過你剛剛說的話倒也有些道理——”他看著我,道:“朕是應該做一些事,做給南方人看。”
我的臉上浮起了一點笑容。
現在揚州的局勢還處在緊繃的狀態,可以說我們就在等著藥老那邊的人做出選擇,但就裴元灝這種人來說,他一定不願意所有的選擇權都在別人的手上,趁著這個時候做一些事,收買人心也好,恩威並施也罷,對他都隻有好處。
“也罷,今天就過去吧。”他說道:“他們父子在南方,也實在是嘔心瀝血了。”
他說著便朝外麵走去,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我:“青嬰,不如你與朕同去吧。”
我想了想,笑道:“奴婢怕,劉昭儀並不想見到奴婢。”
裴元灝道:“無妨,你跟著玉全吧。說起來你和劉毅也算是同道中人,想必他看到你,也會高興。”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之前我和劉毅曾經夜會,這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但他也未必不知道,不過說起來我和劉毅的確算是神交,今天這一程,如果不能親身前去,我也希望能在心裏送他。既然裴元灝這麼說了,我便道:“好的。奴婢跟您去。”
說完便著他走了出去,玉公公急忙走到了我的前麵去,剛出了南廂便看到前麵劉昭儀的大陣仗,州府門外好幾輛馬車也已經備上了。
一看到裴元灝過來,她急忙上前跪下道:“臣妾拜見皇上。”
“起來吧。”
裴元灝扶著她站起來,那張原本清麗的臉龐更加消瘦了一些,整個人也憔悴了,裴元灝柔聲道:“都準備好了嗎?”
“臣妾代哥哥,謝皇上恩許。”
“別這麼說,劉卿也是朕的肱骨之臣,失去他,朕心甚憾。”裴元灝說著,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裏:“今天朕陪你一塊兒過去。”
劉昭儀驚了一下,睜大眼睛呆呆的看著裴元灝,一下子跪在他麵前:“臣妾謝皇上隆恩!”
裴元灝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她發紅的眼睛,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便牽著她走了出去。
玉公公一直在旁邊看著,看著裴元灝和劉昭儀,也看著我的臉色,這個時候小心的走到我麵前,輕聲道:“青姑娘,該走了。”
“啊……哦。”
我點點頭,也沒說什麼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才剛走了兩步,劉漓跟著裴元灝已經走出了大門,就在出門的那一刻,她回過頭來,而我剛一抬頭,目光正正對上了她的目光。
那雙清麗的眼睛裏,似乎透著一種寒意,雖然隔得那麼遠,卻好像一下子滲進了心裏。
我驀地僵住了。
玉公公走出了一段路,回頭看見我僵在原地,又急忙走回來:“青姑娘?你怎麼了?”
“……”我猛地回過神,劉漓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沒,沒事。”
“沒事趕緊走吧,外麵的馬車還等著呢。”
“哦。”
我急忙跟著他走出去,這個時候皇上和劉昭儀已經上了前麵的馬車,玉公公打發我上了後麵的一輛小馬車,又站在旁邊叮囑車夫留神,我撩起簾子看著兩邊跟隨的護衛,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多,陣仗也顯得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