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兒說起來,臉上也浮起了一點淡淡的欣賞之意,說道:“這位公子二十多歲的年紀,穿戴看起來很富貴,一看就是個體麵人,身邊還跟著一些下人,輕而易舉的就把那些官府的人製住了。”
“……”
我聽著,沒說話,可原本已經放鬆的心口這一刻一點一點的揪緊了。
呼吸也有些困難,我沉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異樣的沙啞:“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沒說。”劉三兒搖搖頭,道:“這位公子話不怎麼多,人也不苟言笑,不過卻是個好人,救下我之後,我的身上還有傷,人昏迷了過去,他就把我帶到鎮上,請了大夫替我診治,也是在三天前,我的身子才好起來能出門了,就立刻回來找你們。”
“那……他知道你是誰了嗎?”
“他救了我,我自然不能隱瞞。不過我也沒告訴他太多,也免得將來連累好人。”
我輕輕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是了,不管經曆過什麼,或是承受過多大的痛苦,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哪怕自己再苦,再難的時候,也會為別人想一想,這一點,直到現在都沒有被磨滅掉。
我笑了一笑,可笑容卻顯得那麼的沉重,連劉三兒都看出來了:“輕盈,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話雖這麼說,我真的覺得心裏很沉,沉得連每一次呼吸都那麼累。
其實,當初在銷香院看到西山書院的學生,我的心裏就已經有了底,到後來,那個學生找到了我,把消息傳了回去,加上昨天,黃天霸告訴我,楊繼被藥老的人刺殺,隻怕是有人已經到了揚州,我的心裏就已經都明白了。
想到這裏,不由的有些好笑。
自從虎躍峽那一跳,我隻當自己是一個嶄新的人,除了被觸碰到過去的回憶,我已經很少去回想過去,尤其是那些“當年”,就算回頭去看,眼前也是霧蒙蒙的一片,是因為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多少年了?五年?十年?
我逃避了那麼久的噩夢,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從噩夢中醒過來,但到底……到底……
人算,不如天算。
“輕盈?”
耳邊響起了劉三兒溫和的聲音,我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他正關切的看著我,連同懷裏的孩子,好像也能感覺到母親身上的氣息,整張小臉變得黯然了起來,小嘴嘟嘟的望著我,好像有些委屈。劉三兒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我沒事。”
“你的手這麼冷?”
“真的沒事。”我有些無力的說道:“生產完了都是這樣。你接著說吧。”
他有些不放心,伸出一隻手一直握著我的指尖,粗糙的掌心傳來了他的體溫,暖著我的指尖,“我被那個公子救了之後,身上的舊傷又犯了,所以在他的宅子裏養病養了好些天,那位公子不時會和我聊聊。他倒也是個有心的人,對現今的世道,也有些自己的見識,以我來看,都高過世人。”
“……是嗎。”
“後來,我能起身了,就立刻回去找你們,結果發現家裏一片亂,你們也都不在,我問了周圍的人,才知道馬車往這邊來了,我猜如果你不是直接往西走,就應該會到黃爺這裏來停腳等我,所以就急忙趕過來了。”
他說著,人也稍微有了些希望,道:“對了,我在養傷的時候,那個公子打聽到消息,說那個楊繼楊大人已經遇刺身亡了。”
我點點頭。
“連他派來的那些人都回去了,輕盈,咱們已經沒事了!”
我又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也就不必再逃開這裏了,還能再回去。”說著,他又看了我一眼,急忙道:“當然,如果你想回家,我還是會陪你回家的。”
我茫然的看著他,不僅眼中茫然,心裏也一片的茫然。
回家……
不知為什麼,我淡淡的笑了一下,這一切,所有的無力都湧了上來。
已經,不用了。
我問道:“那位公子人呢?還在嗎?”
劉三兒點點頭:“嗯,他還在鎮上,說如果我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回去找他幫忙,還派人送了我一段路。”
“哦……”
“我說找到你之後,一定回去答謝他,以報大恩,不過那位公子卻說不用,隻是會留在鎮上,等著我們夫妻平安回去,他也算是放心了。”
“是嗎?”
我淡淡一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回家吧。”
劉三兒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說要走,我隻是笑著說道:“早晚都要回去的,不如早一點……”去麵對。
。
黃天霸和慕華知道我們要回去的事,雖然都有些吃驚,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尤其是黃天霸,看著我抱著孩子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吩咐了下人去套車,便走過來:“青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