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太後卻沒有繼續責罵我,看了我好一會兒,突然說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打漁的。”
“打漁的?”
我點點頭,抬頭一看太後,她還是平靜的看著我,突然像是笑了一下,卻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笑我,還是在笑什麼,隻是那目光,有一種說不出的蒼茫。
我想了想,還是輕輕說道:“那個時候,我想著永遠都不用再回宮了,隻想和跟他好好的過……”
“他,人好嗎?”
“好……很好。”說著的時候,眼睛不由的有些發燙,聲音也哽咽了起來,勉強笑道:“雖然窮,但是個很有誌氣的年輕人,若命好一些,至少也該是個治世之臣,國之爪牙。連皇上見到他,都說他的見識和一般人不同。”
太後微微蹙眉:“皇帝也見過他?”
“嗯。”
“那他現在人呢?”
我低著頭,輕輕道:“我離開之後,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說到這裏,眼中的淚水已經快要忍不住奪眶而出,卻隻能死死的咬著牙忍耐著,回想起與他決裂的那一天,好像整個天地都塌了一樣,那種痛,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仍舊在不斷的撕裂著我的內心。
太後沉吟了許久,慢慢說道:“你就是為了他,想要離宮?你想去找他?”
我搖了搖頭。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都不願意醒來的夢,但他——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願意記得我了。
我,也不配再去找他。
“那你為什麼要出宮?”
我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太後,鄭重的說道:“太後,我——我離開皇上的時候,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後來,我生了個女兒。”
“什麼?!”太後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你給皇帝生了個女兒?”
“是的。”
“那——孩子呢?”
說到這裏,我用力的揪緊了身下的床單,道:“兩年多前,勝京大軍南下,皇上帶著我去了北方,孩子留在了德州,而我和皇上去了東州,可是——等我們回去的時候——”
“孩子怎麼了?”
“孩子,遇到了襲擊。”
“什麼?”太後一下子臉色蒼白,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那,孩子死了?”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守衛的官員說,孩子被太——被裴元修帶走了。”
“元——修?”
一時間太後的臉色也變了幾變,沉默了很久之後,她才慢慢自言自語道:“難怪這些年,皇帝一直往宮外派人,每一年都隻多不少,卻什麼結果都沒有,也沒有告訴哀家,原來——原來是孩子的事。”她想了想,轉頭看著我道:“不過,既然皇帝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你——”
我說道:“正是因為皇上找,所以才找不到。”
太後微微一怔,看著我:“裴元修他……他是為了你?”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
“襲擊孩子的人,是南宮離珠?”
我咬著牙說道:“是她!”
太後有些意外的看著我,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一笑:“他們這對兄弟……真是作孽啊。”
我回想起那個時候在東州重傷血流了一地的裴元修,再想想剛剛站在我的麵前,大腹便便珠光寶氣的南宮離珠,也覺得這一切像是老天的作弄一般。
太後慢慢說道:“難怪,你要讓錢嬤嬤來求哀家了。”
一直以來我都能感覺到,太後對於孩子的事,有一種特殊的情愫,比平常人更多了一顆柔軟的憐憫之心,所以我能求的隻有她,能打動她的,隻有我那仍在宮外,生死未明的孩子。
她說道:“但——你要知道,皇上能讓你到哀家這裏,未必會讓你出去。”
我咬著下唇,沒說話。
他當然不會讓我走,至少我現在還沒變成屍體——也許,就算真的成了屍體,他也不會讓我出這個皇城。
但,我現在至少不用被關在冷宮裏,每天忍饑挨餓,靠錢嬤嬤和念深的周濟過日子,必須要到一個相對而言寬鬆的環境,我才能想下一步如何走。
這時,太後突然說道:“你剛剛說,你們兩年多前,去了東州。”
“是的。”
“是和洛什作戰?”
“嗯,是他。”
太後的唇角微微一勾:“這個孩子長大了,倒出息了。”
我這才想起來,在雲嶺聽到的關於鐵麵王的傳說,按照巴將軍的說法,太後就是那位縱橫草原的鐵麵王的妹妹,那麼洛什也算是她的晚輩了。
我想了想,說道:“我被他虜去了草原,也見到了八大天王,還有不少的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