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離珠說完那句話之後,整個榮靜齋都安靜了下來,連外麵風吹落樹葉的聲音都能聽到,每一個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裴元灝,像是等他做最後的裁決一般。
而我,就是真的在等裁決了。
他坐在那裏,一隻手拿著那個名牌,在桌子上慢吞吞的磕著,發出單調的奪奪的聲音,襯得這個屋子裏更是一片寂靜,連人的心跳聲幾乎都能聽到,而他低垂著眼瞼,也看不出那雙深黑的眼睛裏到底是怎樣的神情。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南宮離珠,微微一笑:“珠兒的話,有理。”
南宮離珠一聽,立刻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站在一旁的申柔臉色沉了下來。
裴元灝又說道:“不過,貴妃的話,也不無道理。”
“……”
大家一聽,原本鬆緩了一下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我的心雖然也跳得厲害,但臉上還是沒有多餘的變化,隻靜靜的站在那裏,常晴上前一步:“那皇上,打算如何裁斷?”
裴元灝又低頭看了一眼那名牌,嘴角像是微微的勾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件案子事關人命,朕也不能就這麼算了,自然是要讓詳刑寺徹查清楚,玉泉,你傳令下去,三天之內,朕要知道真相!”
一旁的玉公公一聽,立刻俯身道:“遵旨!”說完,便匆匆的下去傳旨給詳刑寺了。
“至於,嶽——青——嬰。”
他說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拖長了一些,好像刀鋒割在沙礫上一樣,讓我心裏有些發顫,他慢慢的抬起眼來看著我:“雖說有嫌疑,但既然皇後和麗妃聯名保奏,朕也不為難你,但是這三天,你哪兒也不能去!”
這,算是一個最折中的法子,沒有駁皇後和麗妃的麵子,也沒有讓申柔難堪,隻是——
三天時間。
一件十幾年前的無頭公案,讓詳刑寺三天就要查出結果?
三天時間,能查出的,到底是這個案子,還是其他的什麼?
我站在那裏,心裏一片了然,輕輕的俯身一拜:“是,謝皇上恩典。”
抬起頭來的時候,對上的,是裴元灝深得幾乎不見底的眸子,和一旁的申柔,近乎森冷的目光。
。
離開榮靜齋的時候,我的後背還有些發麻,也許是被那麼多奇怪的,警惕的眼神看出來的,走到院子裏的時候,一陣風吹來,才感到一陣徹骨的涼,後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嗎,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常晴回頭看了我一眼:“沒事吧?”
我急忙搖頭,她淡淡一笑,繼續往前走。
身邊的人都像是有了默契,退得離我們有好幾步,連念深都是他們帶著,我和常晴就這樣走在紅牆下,兩個人沉默著,隻能聽到腳步的回響聲,那種聲音卻襯得周圍一片難捱的寂靜,我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見她頭也不回的說道:“剛剛,麗妃怎麼會突然幫你說話的?”
我怔了一下,立刻道:“微臣前些日子,去找過她一次。”
“哦?”常晴回頭看了我一眼,讚賞似的點頭微笑了一下,一邊往前走,一邊輕歎了口氣:“她,也是個可憐人。”
“……”
常晴未必不知道,南宮離珠背地裏對她做過些什麼,可她說這句話,卻沒有任何譏諷,也沒有往日的淡漠,甚至,是真的帶著一些惋惜的情緒。
算起來,她和南宮離珠,還有申柔,同是名門之女,想來應該自小就認識了,裴元灝和那位天下第一美人,他們到底有過什麼樣的曾經,也許常晴會知道,才會在被她算計得那麼險之後,仍然說出“可憐人”三個字。
但,那又如何?可憐人,就是可憐人……
想起她剛剛不顧一切對著申柔的樣子,我隻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