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俯下身道:“娘娘還有什麼心事?還是——和明日武試有關?”
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你大概還不知道,今天早朝,六部的幾位大人都紛紛向皇上遞了辭呈,皇上接下來還會削一批人。”
我挑了下眉毛——看來一切都在他們計劃中進行。
這一些人走了之後……對了,之前就曾經聽常晴提過,禁衛軍統領一職這些年來一直是由宮中武將換任,這麼重要的位置遲遲不定,想必也有的人一直盯著。這一次削了那麼多人,又正逢武試,看來是裴元灝準備提拔人的時候了。
常晴道:“本宮也知道,皇上這些天一直在為提拔禁衛軍統領之事在煩心,明天的武試至關重要,本宮也一直有些放心不下,總擔心……”
她果然,還在擔心這個。
我不知道裴元灝接下來的這一步棋要怎麼走,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問題也是遲早要解決的,定了這一步,之後再要做什麼,也方便得多。
我和她一時都沉默無語,站在旁邊的扣兒眨了眨眼睛,道:“娘娘,若是您真的那麼記掛,為什麼明日不去看看?”
常晴嗔道:“昏話。本宮身為皇後,怎麼能隨意去那種地方。再說,皇上也不會允許的。”
原來,她是真的想去看看,隻是擔心裴元灝不允。
我想了想,說道:“其實,娘娘若真的想去,不妨向皇上請個旨,皇上念在娘娘和將軍手足情深,未嚐不允。”
常晴聽了,似也有些心動,但並沒有立刻說什麼,隻說再計較,我們服侍她舉筷吃了幾口就撤下了。我一夜煎熬,見沒什麼事可做便回自己的房間去睡下了。昏沉一覺漆黑無夢,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誰知就看見水秀正拉著吳嬤嬤在收拾,一見我睜眼,立刻歡天喜地的過來告訴我,昨天傍晚時裴元灝來陪皇後,常晴請了旨,皇帝親口允諾,今天帶她一同前去耀武樓。
水秀笑嘻嘻的說:“真難得,皇上居然會允許咱們出門兒!”
“是嗎?那太好了。”
我笑了笑,看來處理了六部的事,裴元灝也是心情大好。
他這心情一好,景仁宮上下都一片歡騰,天還沒亮就聽見外麵要隨常晴去耀武樓的宮女太監們來來往往的收拾,我不是慣出門的,但也沒什麼可興奮,尤其陪著常晴出景仁宮後,看見鑾駕前呼後擁幾百號人,也不乏有眼睛盯著我,越發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除了景仁宮的人,我還看到了南宮離珠的身影,背後也是一大群隨從。
她披著大紅風氅站在台階前,我依稀記得那個台階就是當初她出事的地方,她似乎也還記得,神情冷冽得如同冰雕,連常晴走過來,她也隻是淡淡的行了個禮,便不再開口。
我和常晴對視一眼,都沒說什麼。
不一會兒,皇帝到了。
聽見玉公公的聲音,我們回過頭,就看見赫赫揚揚一群人簇擁著裴元灝過來,而他手中還牽著雲嬪,兩個人說笑著走了過來。
常晴帶著眾人上前跪拜,裴元灝立刻扶她起來:“天冷,別涼著了。”
常晴左右看看,道:“皇上也要帶麗妃妹妹和雲嬪妹妹一同前去耀武樓?”
“嗯,他們也說想去看看,朕想想,倒不如大家一同去熱鬧些。”
“也好。”常晴說著,又向葉雲霜道:“雲嬪你有身孕在身,也仔細著些。”
“臣妾知道。”
他們倆說著,裴元灝又轉頭看了看周圍,倒是玉公公問了人,上前回道:“皇上,貴妃娘娘傳話過來,娘娘偶感風寒,太醫交代不宜吹風,今日就不同去了。”
這話一出口,大家的眼中的都透出了一絲了然。
我心裏也透亮得很,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無意中一抬頭,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正低著頭若有所思,長長的睫毛覆在澄清的眼睛上,雖然簡單幹淨,但卻分明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許多繁雜的東西。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頭來,也看向了我。
一對上他的目光,我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會突然看見我,但還是很快平靜下來,朝我微笑著點了下頭。
這個時候雖然沒有下雪,但周圍全都是積雪,空氣仍舊是冰冷的,我卻覺得眼睛有些微微的發熱,說不出話來,也隻能簡單的,對著他微笑的點了點頭。
旁邊有個年輕的官員叫他,他立刻轉過頭去,兩人攀談起來。
我又看了他一眼,便淡淡的轉過頭去,卻發現裴元灝正站在人群中,冷冷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