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頰被他捧在掌心,那種粗糙的質感和溫熱的體溫,讓我有一種微微戰栗的恐懼。
我害怕這雙手會消失,會變冷,會讓我伸直了手也抓不到,會讓我魂縈夢牽之後,醒來卻隻能麵對一場空。到那一天,我該怎麼辦?
想到這裏,我咬了咬牙,抬起頭來看著我:“輕寒,我懂你。”
他像是沒想到我會突然說出這三個字,一時間隻看著我:“輕盈……”
“可是,申恭矣已經完了。”
他一愣。
“申恭矣,已經完了。”
我又重複了一次,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皇帝這一次花費了那麼大的心思除掉他,不僅僅是因為申太傅權傾朝野,威脅到了皇權,還有一點就是——有他們這一批老臣在,南方的新政才無法順利推行。南方不安,整個中原都會受到影響。”
輕寒點了點頭:“我明白。”
“而現在,申恭矣已經倒了,跟著他的那一批老臣,之前科舉的時候就下了許多,這一次——皇帝一定不會心慈手軟,回京之後,隻怕就要開始大清洗。”
輕寒沒說話,那雙澄清的眼睛裏透出了一絲悍然的意味。
這些,他當然知道,他和傅八岱跟裴元灝謀劃至今,就一直等著這一天的。
我繼續說道:“也就是說,經過這一次之後,皇帝要在南方推行新政,已經沒有太大的障礙了,而你之前對南方稅製的一些構想,我——我也早就上呈過皇帝。”
輕寒微微睜大眼睛看著我,立刻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似得:“原來,原來是你跟他說過!”
我點了點頭。
“難怪……”他喃喃道:“難怪那個時候,我們一拍即合。”
我並沒有去問,他們是在什麼時候談過,又如何的一拍即合,既然裴元灝這樣的信任和重用他們師徒,自然是因為他們所要走的路和要實現的目標是一致的。現在我隻是一直專注的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問道:“這樣,你也要放棄我嗎?”
“……”他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看著我。
“朝廷的事,大局已定;而你的構想,也很快就會在南方實現。裴元灝是個什麼樣的皇帝,過去你已經知道了,現在,隻怕知道得更清楚,他對於南方的構想,和你是如出一轍;沒有了那些人的阻礙,南方的將來也一定會按照你們的設想慢慢的實現。”
“……”
“南方,也會好起來的,會變得,和你想的一樣。”
“……”
“唯一的差別就是——是不是你親手來做這些事。”
“……”
“即使這樣,”我說著,抓緊了他的手:“你也不能選擇我嗎?”
輕寒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有些僵硬的坐在那裏,粗糙的手指在我的掌心,順便變得冰涼。
你不能選擇我嗎?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這麼軟弱,這樣退避到幾乎退無可退,但我真的想試一次。
用力的握著他的手指,我開口的時候已經有些結結巴巴的,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艱難的“談判”,因為我賭上的,是我企盼了半生的東西,而審判的權利,隻在他一個人的手上——
“你選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