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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牢裏昏睡了過去。
這一回,沒有人打我,也沒有饑餓的折磨,隻是一個人麵對一個完全空洞無助的情況時,麵對一無所知的未來時,再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的結果。
回想起自己的這些年,似乎就是這樣。
再度醒來的時候,我整個人已經伏倒在了地上,冰冷粗糙的地麵摩挲著臉頰,卻已經不覺得痛了,隻是看著一地的穀草,有一種茫然不知身在何方的錯覺。
我沒有動,隻是這麼趴著。
時間也已經失去了意義,頭頂的一方天窗投下的光亮沒有任何意義,隻能看到自己之前所站的地方,酒漬已經消失了,隻有那隻硬邦邦的老鼠還蜷在那裏。
落雪一點,一點的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它的尾巴尖顫了一下。
接著,是整個身子上的毛晃了晃,尾巴也慢慢的蜷縮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它睜開了兩顆黑豆一樣的眼睛,警惕的看著周圍,仿佛還有些心有餘悸的恐懼,在往前走了幾下之後,突然吱的一聲竄出去好遠,一直消失在了黑暗裏。
看到這裏,雖然明明已經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了,我卻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裴元灝,他是以為我想自殺吧。
其實走到這一步,大概很多人都不會再堅持下去了,死在這座牢籠裏,讓他看到我僵硬的,毫無生氣的屍體,無可挽回也罷,刺激他也罷,總是撈回了一口氣來。
他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隻怕也是這麼以為的。
不過我沒那麼傻。
連別人傷害了我,我都不會用自己的死去血洗,更何況眼下?
用自己的生命去刺激別人,這是弱到毫無底限的弱者,才會去做的事。
我,還是想活!
命隻有一條,我想做的事還有很多,找回我的女兒,補償這些年來虧欠她的母愛,好好的和她一起生活下去……
甚至——我還想再見輕寒一麵。
我又太多未了的事,怎麼可能舍得死?
所以,那根本不是毒酒,隻不過喝下之後會暫時讓人呈現出死亡的狀態。仵作、殮屍房,都已經打好了招呼,隻要能瞞天過海,將我的屍體運出去……
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酒打翻了,讓裴元灝看到了我的意圖,現在,他隻怕已經怒不可遏的,將我所有的安排都毀得一幹二淨了吧。
這隻老鼠,它是活了……
而我,卻已經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之前那個獄卒,我不知道他會如何,但落在裴元灝的手裏,隻怕也是凶多吉少,當然這應該也是他早就料到了的,在皇帝的麵前耍花招,得到的好處自然很大,可要賠出的就更多。
可是,我仿佛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麼好處,卻一直在賠。
真的,我在宮裏的這些年,從來就不是一筆賺的買賣。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
而就在這時,我緊貼著地麵的耳朵突然捕捉了什麼,是在撲簌簌的落雪聲中,一個很輕很輕的腳步聲,踩在落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直停在了外麵。
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甬道盡頭,傳來了一聲悠長的聲音。
是鐵門,被打開了。
我的心一動,下意識的從地上爬起來,睜大眼睛望著那一頭。
是誰?
是誰在這個時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