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沒說話,雖然胸口的憋悶在見到長江和大船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可難受還是難受,周圍的人看到船慢慢的駛過來,也紛紛的聚集到了棧橋邊,一時間人潮擁擠,平兒拚命的護著我,推開周圍的人:“小心點,別碰!”
我感激的看著這個小男子漢。
不一會兒,船靠岸了。
這艘船不算大,但太大的船也就不能這樣私自渡江了,大家一看到船就好像溺水的人見到救命稻草一樣,都拚命的往前擠,平兒護著我排在人群裏,就聽見前麵碰的一聲,船上的人將巨大的舢板搭上了棧橋,幾個五大三粗的水手過來守著,不斷的推搡著擁擠的人群:“別擠別擠!交了銀子再上船,一人十兩!”
我手裏早已經捏著那錠銀子,隨著人流一點一點的往前走。
不一會兒到了棧橋的橋頭,腳下已經是潺潺的江水不斷拍擊著木樁,帶來江水生冷的腥味。
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好像從水氣裏,還聞到了別的味道。
好像有點香味。
不過也來不及細想,已經輪到我上船了,前麵那個水手伸出粗壯的胳膊攔著我:“銀子呢?”
我急忙摸出十兩銀子遞給他。
那人接過銀子掂了掂,又看了看我身邊的平兒,平兒立刻道:“我是陪她的,我不上船。”
“哦。那你上去吧。小鬼,你退後,別擋著人。”
那人粗壯的手抓著我的胳膊一拉,我踉蹌著上了船。
一踩上夾板,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差點站不穩,我急忙扶著旁邊的木欄,回頭看到平兒站在棧橋上,拚命的踮起腳尖:“你小心一點。”
“謝謝你,平兒。”
“你一定要……找到我爹!”
“我會努力的。”
“一定要啊!”
我苦澀的笑了一下。
孩子的心裏就是保持著這樣莽撞的天真,卻也不讓人討厭,我知道他的急切,其實和我期盼找到離兒的心是一樣的,隻要還有最後一分希望,就要保持著一百分的熱情。
想到這裏,我回頭對著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時,身後上船的人已經擠了過來,推了我一把:“趕緊走啊,別擋道。”
我踉蹌著朝前走去,不一會兒便跟著帶路的水手走到艙門口,隻見下麵黑洞洞的,是船艙,隱隱傳來喧囂的人聲。
下麵,都是坐私船過江的人。
我小心翼翼的扶著木欄走了下去,才看到這裏麵的人也的確不少,已經快要將船艙擠滿了,一盞微弱的油燈吊在艙頂,照耀著這個不大的船艙,少有的幾個凳子被人坐了,大家都挨著邊兒坐在艙板上,有些相熟的人都在喃喃的說著話。
我左右看了看,就看到那邊一個角落裏,還有空位,便小心的走過去坐下。
剛一走到那裏,突然船身一晃,我一個趔趄踩到了旁邊那個人的衣裳,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那個人帶著帽子,一直低著頭坐在那裏,這時候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無妨。”
一抬頭,那張蒼白而消瘦的臉就迎著我背後微弱的燈光,我頓時驚愕的睜大了眼睛:“你——”
那人也驚了一下:“你——是你啊?”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她。
這是一個一身海青衣的比丘尼,抬頭望著我,臉上已經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檀越,又見麵了。”
“……”
“貧尼還以為,真的跟檀越沒有緣分再見呢。”
這是一個年紀不輕的比丘尼,很消瘦,青灰的衣裳我並不陌生,連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我也不陌生,我這才想起,剛剛在棧橋上聞到的味道。
這,就是救下了我,將我交給七嫂的那個比丘尼!
她的臉上是出家人特有的雲淡風輕的笑容,並不溫暖,那種清淡卻顯得很隨和,可我還是站在她麵前,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