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出大事了!
一聽到這句話,我的呼吸都頓住,驚訝的看著那個官員——原來他是揚州的官員,不過他剛剛那句話,揚州出大事了?什麼大事,讓他這樣慌慌張張的來稟報?
這一回,裴元修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他皺緊了眉頭坐直身子,看著那個官員:“出了什麼事,說!”
“揚……揚州城,被朝廷,被朝廷的人控製了!”
“什麼?!”
他雖然沒有驚得跳起來,但目光一淩,其中寒意卻已經將他的震驚暴露無遺。而我在旁邊也聽得大吃一驚,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該做什麼,下意識的又轉身走回了屋子,看著那個官員,還有些不敢置信——揚州,被朝廷的人控製了?
怎麼會?!
不過,裴元修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在初時的驚訝之後,他還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臉上恢複了往日的清靜,隻是也許牽動了胸口的傷,他的臉色比剛剛蒼白了幾分,伸手捂著胸口喘了兩下,他才又抬起頭來看著那個官員,平靜的說道:“朝廷的人?朝廷派大軍南下了?”
他雖然很平靜,口氣甚至也恢複了幾分溫和,但那官員幾乎跪著趴在地上,額頭貼著地麵,顫抖著道:“沒……沒有。”
裴元修的麵色又是一沉。
連我也聽得大驚失色,剛剛這個官員一說揚州被朝廷控製了,我也第一時間想到必然是朝廷派軍南下,入城平叛,然後才能控製揚州城,怎麼現在他居然說,並沒有朝廷的軍隊南下?
那揚州,是怎麼被朝廷的人控製的?!
裴元修沉默了下來。
屋子裏一時間也沒了聲音,隻剩下每個人的心跳,而我的心跳幾乎如擂鼓一般,震得耳朵都在嗡嗡作響。不知過了多久,裴元修終於開口,比起剛剛的震驚,這一回他反倒靜了下來,慢條斯理的說道:“到底在揚州城出了什麼事,給我說清楚,任何一點都不要遺漏。”
“……是。”
。
事情,是在除夕那天晚上發生的。
除夕當天,一過酉時,揚州府的知州盧光承便下令關閉揚州城門,我想這也一定是事先南岸那邊跟他們支會過,過年的時間特殊,城外的防護自然也會比平時減少一些,為了防止有人混入揚州城趁機作亂,所以他們提前關閉了城門不再通行。
可是,就在城門關了之後,出事了。
大概是到了酉時三刻左右,盧知州正在跟幾位同知、通判和守備交代事務,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名侍從進來稟報,說府衙門口來了幾個人,竟然自稱是代天巡狩的欽差大臣及其隨從,要盧知州立刻出府相迎。當時盧知州隻當是有人搗亂,便命人出去把他們打發了,結果侍從一出去,再回來了的時候,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手裏拿著的,是皇帝禦賜的金牌。
幾個同知和通判都嚇了一跳,但直到這個時候,他們還不敢相信,居然會真的有朝廷的官員,不帶兵卒就直接進揚州城的。
隻是,看到金牌,大家的心裏都多少有些忐忑,盧知州想了想,還是起身走出了府衙。
就在府衙門口站著幾個人,幾乎都是布衣打扮,看起來並無品級,隻有一位大人,衣著氣度與別不同。
那,就是代天巡狩的欽差。
盧知州一看到他,頓時就驚了一下,我並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但現在想來,也許是因為事先裴元修和韓氏姐妹就早已經對揚州府有過交代,揚州府不能公開的叛離天朝,必須作為南岸刺進天朝的一根釘子,所以,隻要是文官進城,在未動刀兵的情況下,都不能先與朝廷的人起衝突,加上欽差大臣帶來的隨從還不到十個人,如此零星的人數,連強龍都算不上,更妄論去壓這樣的地頭蛇了。
所以,盧知州反倒笑臉相迎,將欽差大臣客客氣氣的接進了府衙,又吩咐人立刻設宴,為欽差大臣及其隨從洗塵。
這位欽差人倒是隨和,一直笑嗬嗬的,當盧知州將他請進了府衙之後,他隻看了看這兩年府內的卷宗,又跟幾位同知、通判大人見了禮,便坐下來閑話。是時有婢女上前奉茶,他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立刻讚道:“這茶——好甘味!”
盧知州立刻笑道:“不瞞欽差大人,此茶名為銀鉤,味濃鮮醇,回味甘甜,乃極品滴水香一芽二葉初展而折,炮製功法極其精密,整個揚州一年所產,不過擔餘。”
“哦?”欽差大臣聞言,又喝了一口,慢慢的點頭,道:“果然是好茶。”
說著,看了看碗中碧綠的茶湯,和一根根如月牙般的鉤葉,歎道:“隻可惜這樣的好茶,在京城卻喝不到。”
盧光承笑道:“欽差大人若喜歡,下官為大人備上一盒,讓大人帶回京城?”
欽差一聽,立刻微笑著說道:“盧大人如此割愛,本官多謝了。”
“哎,欽差大人與下官同袍之誼,何必如此客氣。”
說著,兩人相識而笑,一直陪在一旁的幾個同知通判互相遞了個眼神,都賠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