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們的婚期近了。”
說完這句話,並沒有看到他有什麼反應,可在這樣靜謐的夜裏,我卻直覺的感到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他的目光,在夜色中閃爍。
沉默了很久,聽見他有些沙啞的聲音道:“是啊。”
“……恭喜你們。”
“多謝了。”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又都沉默了一下,還是他輕歎了一口氣,又說道:“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能真的有喜……如果這場仗能打贏的話。”
“我對你有信心。”
他微微動容的看著我,我堅定的說道:“我相信你不會輸。”
晦暗的光線下,他仿佛笑了一聲,但也隻是轉瞬即逝,又接著一陣沉默之後,我聽見他有些艱難的開口:“那個劉輕寒,是不是就是當年,你離開——你在揚州嫁的那個人。”
“你知道他?”
“嗯,之前慕華還沒有失去記憶的時候,曾經說過一些關於你和他的事,我知道你們在漁村成了親,他對你也很好。隻是——”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我也不忍再聽。
不錯,當年的我和他,很幸福。
甚至幸福到,很多時候我都不太敢相信,漂泊辛苦了半生,經曆了那麼多不好的事情之後,對人生已經不再有期待的我,還能得到那樣的人,那樣的生活。
可是——
最終,一切都被毀了。
“後來他去做了官,我也得到不少他的消息。”
裴元豐的聲音越發低沉,說到這裏的時候,他頓了一下,像是在看我的表情,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道:“你們現在——”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不知怎麼的一笑:“他將娶,我已嫁。”
“……”
“就這麼簡單。”
“……”他沉默著,又看了我一會兒,道:“那你嫁給二哥,是你想要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要知道。”
看著他在陰暗的光線下,卻執著得有些發亮的眼睛,我淡淡的一笑:“想要不想要的,又有什麼重要?”
“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突然加重了語氣,卻是讓我心中一悸,下一刻,他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他一身戎裝,比往昔顯得格外懾人的氣息迎麵撲來,竟讓人有一種幾乎窒息的壓迫感,我驀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緊緊皺起的眉頭,雖然臉上並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可那眼神,卻像是身上有個地方痛得厲害。
連他開口說話的聲音,也像是在壓抑著什麼痛楚:“青嬰,我已經要成親了。”
“……”
“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已經娶了別人,可你還不幸福。”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一股酸楚的熱流從心裏湧了上來,立刻盈滿眼眶,幾乎滴落。
我想起了他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他希望我幸福,卻從來不肯勉強我一分一毫,可麵對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我的人,我卻從來沒有給過他一點回應和希望,自始至終,看著他慢慢的走出我的世界。
他,不是我愛的人,卻是我對不起的人。
想到這裏,我幾乎哽咽,卻死死的咬著下唇讓自己不要哭出來,而是做出了一點笑容看著他,道:“你放心,不會的。”
“……”
“我會好好對自己的。”
“……”
“你不要再為我擔心了。”
他慢慢的伸出兩隻手,重重的握住了我的肩膀,仿佛那千鈞力道在這一刻都負到了我的肩上,他看著我的眼睛,鄭重的道:“你答應的!”
“嗯,我答應你的。”
這一刻,萬籟俱寂。
也許是因為我隻聽得到我和他的心跳,有帶著冰雪寒意的風從遠處的山巔吹來,吹得人一陣顫抖,也將他眼中的兩簇火焰慢慢的吹熄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重重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終於放開了我。
我對著他微笑了一下。
他也笑了笑。
其實,我仍然感謝上天。
不管我和他經曆了什麼,受到過什麼傷害,不管這個世間如何的變幻無常,但終究,我不負他,他不負我,我們仍然保持著最初時對對方的溫良和善意。
這也許,就是我和他最好的結局。
我和他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下來,甚至連周圍搖曳的火光都變得柔和了起來。兩個人心情放鬆了一些,索性一邊沿著溪流走一邊談話。溪水潺潺,泛著溫柔的波光,我小心的提起裙角不讓水沾濕了,問道:“你來找我,是還有什麼事嗎?”
他點點頭,說道:“勸屠舒瀚出兵的事,你有把握嗎?”
我想了想:“一半一半。我隻能盡力而為。”